翠珠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倒也平靜無波。
當日翠珠的話,讓王岩分外氣惱,卻也無可奈何。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他不僅不能除掉她,還得讓人仔仔細細看護好她,因為她一旦橫死,他王岩都背定了那個黑鍋。哎,早知今日,在她剛入住山莊的那一晚就應該結果了她
王岩咬牙切齒地想著。……,既然她不打算輕易地揭發自己,又貌似總在為少主著想,而且目前還沒有成為真正的禍水,那麼就權且放她一馬吧。等日後情況有變,再做打算。
曹姨娘也安安生生了幾天,沒再起什麼波瀾。
翠珠依舊每日看醫書、為蘇齊按摩眼楮、親自掌勺為蘇齊做菜、陪蘇齊一道出去走走。
蘇齊在山河縣和鳴鳳山莊憋了這麼幾年,此時和翠珠重回蘇府、不用再躲躲藏藏,就猶如游魚如海,對于京城大街小巷的繁華開始狂熱地追逐起來。他的眼楮雖然看不見了,卻喜歡牽著翠珠的衣袖閉目徜徉在街市人潮涌動的聲浪里。听著各地參差不一的方言俚語、沿街叫賣,嗅著空氣里飄來的花香、脂粉香、以及酒樓飯館飯菜的芳香,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愉悅。
蘇齊真想今後日日都可以與翠珠像這樣的把臂游玩。可是他知道姐姐很快就會出嫁了,這樣的專利一日少似一日。而且周曄也跑過來了一次,問他什麼時候再回山莊,還說周大娘想他了,要他在周曄的下一個輪休之日一同回家看看。呵呵,蘇齊忽然不好意思地意識到,同姐姐在一起的這些天竟然幾乎沒有想起過周曄呢。
這一日,翠珠照例扎好圍裙在廚房里忙碌午飯,有廚房的婢子們想要上前幫忙,被翠珠婉言拒絕了。她下廚的時候,喜歡親手配備菜肴、調制羹湯,更何況是給蘇齊做他愛吃的和對他眼楮有利的食物。
那些婢子們也樂得清閑,都三三兩兩到院子里聊天、踢毽子去了。
翠珠發現曹姨娘身邊有一個得力的婢女名叫春草的,今日竟然破天荒地跟這些婢子們混在一起,玩得起勁。
往日曹姨娘身邊的婢女們哪一個不是眼楮朝上看?何曾見她們將這些廚娘們放在眼里過
由于灶間門窗俱是大開,院子里的一舉一動,翠珠透過窗子一概盡收眼底。她留了心,暗暗觀察下來,發現春草雖然一邊玩鬧,兩只眼楮卻時不時地往她這邊掃視過來,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甚至午飯越快要就緒的時候,春草越顯得焦躁不安,卻是哪兒也不去,只賴在院子里不走。
翠珠漸漸疑惑起來,莫非這個春草想在食物上動什麼手腳?
翠珠一想到這里,就果斷地洗了洗手,解掉圍裙,走出來對著玩鬧的人群說道︰「午飯馬上就好了,我出去有一點事。一會兒飯熟了,你們就趕緊端上桌,不必等我了。」
廚房的婢子們忙不迭地應下了。
翠珠繞過四周繁茂的花木,來到廚房後面的天窗下面,輕輕一躍,一只手抓住天窗的窗欞,雙足斜斜地抵住窗框和牆壁,側著身子往里探望。
她身邊有暗衛跟隨,原也不用她親自查看的。只不過那些暗衛都是沈鳳翎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翠珠並不想使喚他們。
只見春草果然急匆匆地進了灶間,往門口和窗戶方向望了一望,趁人不注意就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和一根細絲,將紙包里的粉劑一股腦地撒在一個湯碗里,然後將翠珠做好的甜羹裝滿這個湯碗,用細絲攪了一攪,把細絲擦拭干淨重又揣回了懷里。接著,春草又盛了三碗羹湯同剛剛的那個湯碗並排放在一起。做好這些,春草就站到門口吆喝那些廚房的婢子們道︰「飯已經好了,你們先把這些甜羹端進飯廳」
幾個婢子魚貫而入,眼看就要把那四只湯碗端走。翠珠暗暗記下加了料的湯碗是哪一只。看到春草轉身離去,翠珠從天窗上飛躍而下,走到一個拐角之處,輕輕拍了兩下手,不出意料地出來了一個黑衣暗衛。
翠珠淡淡地吩咐道︰「著一個人跟著春草,再派一個人查一查她最近都跟哪些人有來往,重點是她的藥從哪兒得來的。」
黑衣人應聲而去。
翠珠加快步伐,搶在端湯的婢子們之前來到了飯廳。
工夫不大,蘇老爺、曹姨娘和蘇齊分別在各自奴婢們的攙扶之下走了進來。
翠珠發現春草也跟隨在曹姨娘的身後。看來她下了藥之後就回去向曹姨娘復命了。
廚房的婢子們把湯碗端到飯廳門口,自有專門布菜的丫鬟們接了過來,曹姨娘殷勤地端過一個湯碗擺在了蘇老爺的面前,翠珠定楮一看,正是春草下了藥的那只湯碗。
翠珠驚詫萬分,莫非曹姨娘要害的竟然是蘇老爺而不是自己?略一思索,或者,曹姨娘知道飯菜都是自己做的,所以想玩嫁禍的把戲?
轉眼間,曹姨娘已經一手端起蘇老爺面前的那只湯碗,一手拿著湯勺,盛了一勺,準備往蘇老爺的嘴里喂。
翠珠趕忙站起身來說道︰「父親,還是先讓女兒嘗一嘗這羹湯是否燙嘴,您再喝不遲。」
曹姨娘訕訕地住了手,只睜著一雙委屈的眼楮看著蘇老爺,訥訥地說道︰「妾身服侍老爺慣了的,羹湯的熱度,妾身隔著湯碗也能估模出一個大概。試好了的,怎麼會燙嘴?」
翠珠卻走過去,把湯碗接在手中,「父親,你看這湯,熱氣蒸騰,想是熱度不低,還是讓女兒先試一下的好。」說著,把湯碗湊到鼻子底下微微地嗅了一嗅,卻沒有聞出什麼異樣。翠珠只好又拿湯勺抿了一口,嘗出湯里有幾分辛辣的味道。
翠珠放下心來,只要不是毒藥,讓蘇老爺吃些苦頭也沒什麼,誰讓他當年那麼惡毒地對待母親。
翠珠放下湯碗,微微一笑說道︰「卻是女兒多事了,姨娘果然厲害甜羹不冷不燙,正合適呢。父親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