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翠珠是被獵戶馮原的敲門聲和呼喊聲吵醒的。
蘇齊也醒了過來。他真是累極了,從頭天白天開始一直睡到了現在。
翠珠見他醒來,匆匆跟他打了聲招呼,就穿好衣服,過去開門。
馮原一看見她就著急地說道︰「你那個兄弟渾身發燙,怕是高熱了。」
外面依舊是大雪紛飛,經過一天一夜的積聚,地上的雪足足有一尺左右深度。
翠珠趕緊推開隔壁的房門,房間里雖然冰冷,但也跟她和蘇齊住著的那間溫度差不多。楚容睜著眼楮,對著她歉然地笑了一笑,「翠珠,又要讓你受累了」
這是說的哪里話,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執意要離開那個長著跟柳詩韻神似的女人所在的村落,也不會讓大家冒著風雪趕了那麼久的路。楚容也就不會感染風寒了。翠珠難過得直想打自己。面上卻是笑著解勸道︰「別說這樣的傻話,你受風寒還不是因為我的過錯?說什麼受累不受累的?不過是抓幾服藥的事。你好好躺著,我去給你抓藥去」
楚容伸出滾燙的手,抓住她的衣擺,攔住她道︰「我听見馮大哥說,外面積雪很深,大雪也還沒有停止,你到哪兒抓藥去?」
「是啊,小兄弟,這一帶,除了山里有一個郎中,再有就是要到很遠的鎮子上去了。」馮原從外面跟進來,接著話頭說道。
「那請馮大哥帶我去山里找郎中吧。」翠珠立刻轉向馮原,真摯地懇求道。
馮原被翠珠直直的目光看著,有些無措地垂下了眼眸,看著她修長細白的手指,赧然說道︰「小兄弟,這麼大的風雪,山里早進不去了。……,不如我給你這位兄弟弄些燒酒擦擦身子吧。這個也頂用的。」
翠珠本想說,不要緊,我會輕功,進個山應該不成問題。可是馮原怎麼辦?沒有他的帶領,她根本找不到郎中。馮原那麼大的塊頭,她就是再有輕功也不能一個人帶著他在白雪茫茫的山上閃展騰挪。
可是,楚容上次的風寒和鞭傷也才剛剛好的差不多,這次又染上了風寒,如果疏忽大意給耽擱了,落下什麼病根,那就麻煩了。
翠珠想了想,對著馮原說道︰「馮大哥,麻煩你先在家里給楚容擦些烈酒。我這就到鎮子上去走一趟。還請你告訴我怎麼出去。」
馮原吃驚道︰「這麼厚的雪,這麼大的風,幾十里的路,你走一天也走不回來呀」
翠珠微微一笑,「馮大哥盡管放心,我自有我的辦法。只是要勞煩大哥,告訴我往哪個方向走。」
「翠珠,別去了。你一個人萬一又迷了路,那可怎麼辦?咳咳咳咳……」楚容一激動,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翠珠嗔怪道︰「你別說話了,我去給你端碗水。」
說著話,翠珠示意馮原跟著自己走出了房間。
「馮大哥,昨天跟我住一起的是我的弟弟——蘇齊,他眼楮看不見,我去給他交代幾句。蘇齊和楚容就麻煩馮大哥代為照看了。」
「小兄弟,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快別這麼說。你進去吧。我到灶上給楚兄弟燒點熱水。」馮原憨厚地說著,朝房子邊上一個小小的窩棚走去。
進到右邊的屋子,蘇齊已經模索著穿戴了起來。听見翠珠的腳步聲,好奇地問道︰「姐姐,我們這是在哪兒?」
翠珠幫他抻著衣袖,囑咐他道︰「昨天風雪太大,我們迷了路,誤打誤撞來到西山腳下的這戶人家。戶主名叫馮原,是他收留了我們。你楚大哥染了風寒,這會兒正發著高熱,我出去買點藥材。把你和楚容托付給了馮大哥,有什麼事,你就請他幫忙。我會盡快回來。」
「姐姐……」蘇齊不安又不舍地拉住翠珠的手臂。
「沒事的啊姐姐很快就回來了。把你送到楚容那里,你同他待在一起,陪他說說話,心里就不害怕了,啊。」拍著蘇齊,翠珠幫他穿上鞋子,把他送到了楚容的房間。又給他們兩人分別交代了幾句。
翠珠問清楚方向和路徑,又問馮原有沒有什麼要捎帶的東西。馮原連說「沒有」,他就只是擔心翠珠會陷在半道上。翠珠保證再三又千恩萬謝了幾句,匆匆啟程出發。
路上厚厚的積雪,騎馬是不行的了。
翠珠頂風冒雪,餓著肚皮,展開身形。先是行出去十來里,這才隱隱看見寬闊一點的官道。
由于風雪未停,官道上行人稀少,只是偶爾有一兩輛馬車經過,艱難地在雪地里跋涉。那些趕車的人,見翠珠獨身一人在這樣的天氣里行走,都是驚奇地看上一眼,接著就耷拉著眼皮各忙各的去了。
翠珠又沿著官道向東疾行了二十多里,漸漸人煙密集了起來。向人打听了一個口碑不錯的藥鋪,擠了進去。
看什麼病的人都有。
有看紅眼病的,紅著眼楮惡聲惡氣地說道︰「大夫,你快給看看這看不清楚別的不要緊,**,有幾個小兔崽子敢消遣大爺,罵大爺是妖怪,偏偏本大爺連報個仇都認不出來正主」
還有大腿根上長疙瘩的,氣急敗壞地訴苦道︰「大夫,趕緊給治治吧,疙瘩長在這種地方,疼起來,得叉著腿走路,影響形象不說,人家還以為咱那兒有毛病。」
還有屋里生了爐火,燥熱上火流鼻血的;有腳上長了雞眼,走路一瘸一拐的;
關鍵是那流鼻血的人還暈血,捂著鼻子,白著臉,顫抖著胳膊,一個勁地念叨︰「大夫,我不行了。……,我會不會死啊?會不會死?你看看,都出了這麼多的血」
眾人齊齊看去,那捂在鼻子上的手帕子,不過才被浸染了一個角。
于是,腳上長雞眼的人再抱怨什麼,眾人也選擇忽視了。
翠珠更是沒有心情理會他們,這些人的病都還可以等一等,可是楚容的病卻是耽擱不得的。她撥開眾人,撲到問診的大夫跟前,苦著一張臉說道︰「哎呀,師兄,多年不見,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