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小廝驚叫了一聲。
翠珠扭頭一看,身後站著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白淨面皮,頜下留著漆黑的短髭,神情威重。
他呵斥著小廝道︰「還不快給先生道歉?」
翠珠慌忙說道︰「不礙事……,小人惶恐,一介布衣,擔不起‘先生’的尊號。」
中年人不理會她的惶恐,徑自和顏悅色地問道︰「請問先生貴姓?」
翠珠略躬了躬身,淡淡地回道︰「免貴姓蘇。」
「呵呵,蘇先生,令徒可是可愛的緊呢怎麼今日沒有跟在蘇先生的身邊?」中年人不在意她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繼續熱絡地挑起話題。
翠珠心中酸澀,不願意跟他說得太多,只是敷衍道︰「他在家,沒有同我們一起出來。」
「真是可惜了,還想再見見令徒,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緣分?」中年人遺憾的語氣中含著明顯的試探。
翠珠假裝听不懂,模糊地說道︰「應該總是會有的吧?」
中年人對她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干脆挑明了說道︰「敢問蘇先生家住哪里?周某今日恰巧無事,不知道能否有榮幸拜訪貴府?」
「山野蓬戶,恐會怠慢了周老爺的大駕。」翠珠疏離地拒絕道。
哪知道周老爺也開始給她裝糊涂,誠懇地說道︰「不怠慢,不怠慢。這就請蘇先生上馬,屈尊在前面帶路」
翠珠壓下心頭的不悅,淡淡地說道︰「小人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恐怕不能請周老爺光臨寒舍了。」
周老爺微眯了一下眼楮,笑了一笑說道︰「蘇先生是指賣馬的事情麼?這有何難,等把蘇先生送回了家,令徒出多少銀子買的,周某還用多少銀子買回就是了。直接把蘇先生和銀子一起送到貴府,豈不是一舉兩得?還省了蘇先生的腳力。」
「周老爺,您到底要做什麼?還在想著招攬楚容?那小人就實話告訴您吧,他不在了。」翠珠不客氣地說道。
周老爺皺了皺眉頭,「不在了?」
「就是天南海北出去雲游去了。……您要是不相信,您就盡管跟著小人到家里查看查看。」翠珠淡漠的目光,盯著周老爺。
周老爺干笑了一聲,熱情不減地說道︰「那,不知道蘇先生有沒有興趣到周某那里做個賓客?……。」
翠珠直截了當地回絕道︰「山野村夫,除了種地、打獵沒有什麼長處。擔不起您的抬愛。望您見諒」
周老爺還不死心,看了一眼翠珠身旁的蘇齊,猶豫著問道︰「令弟的眼楮?」
「失明了。」蘇齊代替翠珠,硬邦邦地說了一句。
周老爺大度地說道︰「周某家里倒是還有幾個拿得出手的大夫,不如請蘇先生報了住址,派人把他們送到貴府,給令弟診治一二?」
人家這麼熱心蘇齊的眼楮,翠珠不好再一直冷著一張臉,當下和緩了臉色,躬身說道︰「謝過周老爺只是家弟的眼楮已經盲了好多年,宮里的御醫也曾給看過了,一直不大見效。……」
御醫?周老爺心里暗暗吃了一驚。怪不得這個姓蘇的年輕人和他的徒弟一樣冷淡、傲慢,原來是有身份、有背景的。
他不敢再糾纏下去,自嘲地笑了笑,「原來是周某自不量力了。……,周某就在這鎮子附近居住,先生以後有用得著周某的地方,請盡管開口。……,還有這馬匹,既然先生用不上它們了,不如還由周某收回吧。」
他吩咐著小廝道︰「醉墨,拿一張銀票出來」
那小廝自從周老爺出現之後,就一直退在一邊當隱形人。
這會兒听見召喚,趕緊閃身出來,從錢袋里面取出一張銀票,雙手呈了過去。
周老爺接過銀票,又把它遞給了翠珠。
翠珠看了看數額,遠遠超出了買馬的價格,堅決不肯接受。
兩人推辭了半晌,最後周老爺又以原價把這兩匹馬買了回去,兩人這才作罷。
辭別了周老爺,轉身回家的路上,蘇齊疑惑地問道︰「姐姐,周老爺請姐姐去做賓客,姐姐為何不肯答應?」
「給別人做門人,哪有自己種地養活自己自在?……,再說,你楚大哥也不願……」
「好,我們就和馮大哥一起種地、打獵。……,只是,姐姐,人死不能復生,楚大哥已經去了,姐姐不要太……」
翠珠打斷他道︰「蘇齊,姐姐一直覺得你楚大哥並沒有死。」
蘇齊驚叫道︰「姐姐,你醒醒吧。那個斷崖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斷崖下面你也親眼看過了,你還在幻想著楚大哥還活著?」
翠珠說不上來,就是心里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楚容尚在人間,並沒有離他們遠去。
翠珠回去就把賣馬的錢,全部交給了馮原。畢竟她和蘇齊兩人吃住都是賴在馮原家里,而且馮原還正在給他們蓋房子。
馮原哪里肯要?不僅不要翠珠的錢,還把自己的積蓄也一並交到了翠珠的手里,粗聲粗氣地說道︰「一家人還分什麼你的、俺的?你們在這兒住著,就是俺的福氣。……,俺是一個粗人,做不來管賬的事。這幾年吃吃喝喝亂花一通,也沒有攢下幾兩銀子。這回有你給俺管著,俺再不會為這個發愁了你莫要推辭,你要是不接,就是看不起俺」
翠珠無奈只得接下馮原這幾年的血汗錢,同賣馬的錢,妥當收拾在一個木盒子里。
馮原忙著蓋房子,翠珠也不閑著。
她在家里除了做家務,就是到鎮上買些布料和棉花,做棉衣、做里衣,再拿到鎮上去賣。有時候會去山里采一些草藥和野菜出去賣。
木郎中知道她也通些醫理之後,對她更是青眼有加,一心要收下她做徒弟。
雖然自從楚容消失之後,翠珠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不過這次木郎中對她的青眼,她覺得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于是,她每日又多了一項工作,那就是陪著木郎中東奔西跑著在山里采藥、行醫。
轉眼到了年關,翠珠三人到鎮上置辦年貨的時候,意外地遇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