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霸王餐丁寧平生是第一次,或者說她從沒干過這麼丟人的事,冷汗如斷了線的珍珠悄無聲息地滑落,常常在小說中讀到︰吃霸王餐的人先被店主一頓海扁,然後被罰做苦工,情景殘無人還,想到此,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打量自己瘦弱的身體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縴縴玉手,苦惱地長吁一聲,難道就沒有偷機取巧的方法嗎?
樓下傳來一陣吵雜聲,店伙計點頭哈腰指引著一票人直上二樓,丁寧頓時眼前一亮,一位富貴逼人的中年男子映入眼簾,此人又矮又胖,一身贅肉油光閃閃,身穿棕色金縷員外袍,帽上瓖的紅寶石有雞蛋大小,手上戴著四枚名貴珠寶戒指,脖上還掛了一條比手指還粗的金鏈子,墜得頭都有些抬不起來了,處處張揚跋扈,一看就是個暴發戶,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其余幾人都是統一樸素的黑色粗布衣,看來是他的隨從家丁。
員外緊皺雙眉悶悶不樂,家丁們乖的像貓兒,伙計殷勤地招待仍然招來他的冷言冷語︰「滾開!滾開!一副窮酸樣。」
一個機靈的家丁滿臉陪笑,說︰「老爺,您別理他,這種小伙計十輩子也比不上您的萬一。」說完配合情緒「嘻嘻」地傻笑。
員外兩眼盯得他發毛,立即收斂笑容,眾人皆不知所措。
員外又道︰「有什麼好笑的?最近沒一件順心事兒,誰要把我逗樂了,這一百兩就是他的。」說著掏出一張銀票擲地有聲地拍在桌上。
丁寧的小腦袋瓜像摩天輪般飛速的旋轉,就拿白銀每克八元錢計算,一兩五十克就是四百塊錢,一百兩就是四……四萬塊,天啊!四萬塊錢買一樂兒,真是個凱子!她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兩眼閃爍著貪財的金光,雖不了解這個時代的物價,但解燃眉之急鐵定是足夠的。
那些家丁花樣百出,有學狗叫的、有學驢打滾的、還有翻跟頭練雜耍的……總之,各具丑態,逗得在場的賓客狂笑不止,員外卻連嘴角都沒翹一下,當眾人江郎才盡無計可施之時,丁寧從容不迫姍姍走過去,繪聲繪色地講了個笑話︰
螞蟻娶了蜈蚣當老婆,新婚的第二天,螞蟻的一群鐵哥們追著它問︰「春霄一刻值千斤,娶了那麼漂亮的老婆,昨晚一定過得很好吧?跟哥幾個說說。」螞蟻禁不住搖頭嘆氣,說︰「別提了,昨晚我掰開它一條腿,不是!又掰開它一條腿,還不是!我掰了一宿的腿!」
丁寧娓娓而談,配合著夸張搞笑的動作,逗得眾人前仰後合,不亦樂乎。員外連嘴都合不攏了,她也點著銀票笑彎了腰。
「哈哈哈」丁寧拍著桌子放聲大笑,酒家里的所有人都驚詫地望著她,當她回過神來又要感嘆︰幻想很美麗,現實很殘酷!不過這確實是個好辦法。環顧四周,尋找類似的凱子宰一刀。
已經過了飯時,酒家里的客人寥寥可數,一樓且不必說,二樓也沒有符合冤大頭條件的。丁寧掃視一圈,角落里的一個人引起了她的好奇,那人身著淡藍色衣衫,袖子如雪般白淨,給人以藍天白雲的清新感覺,他背對著她,不知他的樣貌美丑,只看見如瀑的長發飄瀉腦後,肋下一把佩刀,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如若敲他的竹杠,那後果……丁寧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脖子。那人桌上擺了一碟花生米,幾碟小菜和一壺酒,正在自斟自飲,偶爾搖頭長嘆,似乎心事重重。
伙計來催帳,臉上明顯填滿輕蔑,丁寧尷尬地說︰「一會兒我朋友就來了。」這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的窘境,伙計不屑地撇了撇嘴,走開了。
丁寧暗想︰這頓飯總不能拖到晚上吧?就算拖到晚上,要是沒有凱子該怎麼辦?
就在丁寧百思不得其解決方法之時,樓下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進來二三十號人,各個手持兵刃,看樣子又是江湖中人。
「這家店我們包了,馬上請其他客人離開,造成的損失我給。」說話的是位年輕男子,掏出一錠銀子拍在櫃台上。
掌櫃迭忙招待著,伙計通知其他客人離開,當通知到丁寧時,還不忘鄙夷地撇下一句︰「算你運氣。」
乖乖,居然會有人主動出來買單,她也覺得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伙計又好言好語向藍衣男子說明情況,男子冷哼一聲,說︰「他包他的店,我吃我的飯,吃完了我自會付帳走人。」伙計還欲勸說,那人卻不耐煩地擺擺手。
這是江湖爭斗的開端,武俠小說都是這樣寫的,我可沒辦醫療保險。她心想。未免殃及池魚禍及無辜,決定立即離開這危險地帶。
剛走到樓梯口,便見那群人向二樓走來,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子,其中一人侃侃而談︰「今天是咱們立派的大日子,我的目標是超越‘武林四尊’,成為江湖第一大派。」說話的是個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英俊男子,丁寧認得他,此人江湖人稱「小金龍」,正是金沙幫幫主沙英。
原來這是金沙幫立派的日子。
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
金沙幫一名弟子迎面望見丁寧,當即眼楮一亮,努努嘴,說︰「幫主,您看。」
沙英向那廂望去,旦見一位袒胳膊露腿的女子站在樓梯口,雖談不上明艷照人,但裝束卻很奇特,手一揮,一群虎狼之勢把丁寧圍在當中。
丁寧暗想︰他們怎麼認得我?不會是和我做了同樣的夢吧?眼珠滴溜溜亂轉,琢磨著逃跑路線。
沙英頭發一甩,擺了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柔聲問︰「姑娘是醉紅樓的還是怡紅院的?」說著伸手模向丁寧圓潤的臉蛋兒。
丁寧慌忙向後連退幾步,躲開他的非禮,驚恐地問︰「你們干什麼?」還不忘扔下句狠話嚇嚇他們,「你們敢欺負我,張風雷不會放過你們的。」
藍衣男子還在小酌,聞听「張風雷」三個字忽然頓了一下。
「哈哈哈」沙英一陣狂笑,大放譎辭︰「別人怕白玉劍客,我沙英可不怕。再說了花錢嫖妓天經地義,談談價錢吧。」說著掏出一打銀票在丁寧面前撢了撢,抽出一張一百兩的拍在桌上,見丁寧沒反應,又抽出一張,再抽出一張……一連五張,就是整整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折合人民幣二十萬。
丁寧目瞪口呆,這小子出手還真闊綽,長得也還不錯……想什麼呢?她使勁兒擰了下自己的臉,從迷失中清醒,說︰「我不做。」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金沙幫一名弟子挑釁地說︰「幫主,這小娘們不給你面子。」
沙英劍眉一挑,虎目圓睜,怒道︰「不識抬舉!」手一揮,,三四個人把丁寧按躺在桌子上,便要霸王硬上弓。
丁寧拼命掙扎,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救命呀!風雷哥哥救我!……」
藍衣男子抓起一把花生米,手一揚,只听「哎喲,哎喲」連聲慘叫,按住丁寧的那幾個人應聲倒地。丁寧慌忙站起身整理衣裝。藍衣男子又倒了杯酒吾自淺酌,連頭也沒回,不屑地說︰「沙英,你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號,如此欺凌一個小姑娘,傳出去豈不令人恥笑?」
「閣下何人?敢管我金沙幫的事?」沙英怒問。
藍衣男子站起身,解下外衣,手一抖,那衣服已披在丁寧身上。此人緩緩轉過身,二十出頭,面如冠玉,鼻如玄膽,眼似桃花,齒白唇紅,是位俊朗不凡的俠少。朗聲說︰「在下乃白玉劍客張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