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何以償君情!(上)
朝于叔笑著點點頭,腳步歡快的邁進大門,便朝蘭園行去。
快兩個時辰了,「術數研討會」應該開完了吧。
走到蘭園門口,里面傳來人聲。側耳一听,秋婭的聲音正在其中。
不由有些嘀咕,這個公主臉皮還真夠厚呢。
一進去才發現,除了輕柳清九秋婭,居然還有一個熟人。
紅發垂腰,淡黃羅衣,鵝蛋臉的火國美人——正是席晴。
看來輕柳這蘭園風水可真好,這火國雙花如今都來齊了。
「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輕柳看向我,臉上有些不贊同的神色,「為何不讓歸離陪你?」
雖是責怪,但語氣親昵。秋婭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不想打攪你和公主的興致麼?」既然輕柳不介意表現親昵,我自然也配合,「放心吧,我只是隨便走走。」
輕柳還未說話,秋婭已柔柔開口,「我和輕柳不過聊了些術數而已,無謂打攪與否。不過術數枯燥無味,想必郡主是沒什麼興致的。」
切,又想諷刺我不懂數學是吧。姐姐我學高數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扯開嘴一笑,「公主可知何為圓周率?」
秋婭楞而啞口。
輕柳目光一閃,「灕紫說的可是割圓術所得之數?」
笑著點點頭,「割圓術所求之值並不精確,真正的數其實是一個無窮數。整數為三,而後為小數,前七位為一四一五九二六。」
目光變的柔和,輕柳微笑。
可唯一不舒服的感覺來自席晴。
看我的目光始終有些怪異,雖然她的表情很自然。
可她,應該不識得我才對啊?
「去用飯吧。」輕柳看我道,見我點頭,又看向秋婭席晴,「二位若不嫌棄就一起用午膳吧。」
人家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可三個女人加上兩個男人,這戲,就更有意思了。
主角只有兩個,其他全是配角。
我剛給歸離夾了一夾菜,秋婭便用那一貫的溫柔聲音道,「郡主對歸長老真是體貼。」
懶得理她,我又給輕柳夾一塊雞肉。
見我沒接話,她又道,「听說郡主和月皇子也是舊識,月皇子被譽為‘水國第一美男子’,秋婭卻未曾得見,若是有機會,還請郡主引見一番。」
我看了輕柳一眼,道,「公主若是想見月皇子自然該去水都,至于引見。灕紫可沒這麼大的面子,月皇子要見誰不見誰,豈是灕紫可以左右的。公主去試試便知,在這里問灕紫,實在是問道于盲了。」
秋婭淡淡的笑,「秋婭自幼生活在宮中,父皇母後雖寵愛,但管教甚嚴。哪里比的郡主自由自在,相識滿天下。」
我皺了皺眉,抬頭看她,「我以為火皇宮中的規矩是‘食不言,寢不語’,沒想到原來不是啊。」
她一噎。頓時清靜。
吃過了飯,秋婭帶著席晴終于離開。
我松了一口氣。
其實相處兩天下來,她那幾道菜我也清楚了。
不過是假裝溫柔的挑撥離間,或者假裝無辜的揭人之短。就算聰明,也不能不露痕跡。何況,老是被我們刺激,估計她也有些有失冷靜。
我倒也不怕她。就是有些煩。
偷看輕柳一眼,面色倒也如常。
「輕柳,你跟我說說樂善郡主的事吧。」我道。
輕柳楞了楞,皺眉道,「為何問起她?」
我便把魯先生的事說了一遍。從昨日得畫到今日的拜訪。
听完,輕柳嘆了口氣,「他也是個薄命之人。早年也曾才名卓著。可卻也就因這才名才招致無妄。樂善郡主在皇族中是個名聲極差的人。自小便不通文墨,可偏偏愛附庸風雅。她娶了六個夫君,全都是才子。」
我疑惑道,「這些人為何肯嫁她?」
輕柳冷笑,「哪里是肯的。全是她用錢買的,用權強的。那魯先生便是因著他父親在郡主手下做事,才嫁給她的。你以為她只娶了六個?這六個不過是用來撐臉的。她府中的小爺ji子,從來是沒斷過的。」
想起魯先生那樣干淨清俊的樣子,我默然了。
歸離也露出了同情,「灕紫說他身子恐有恙,要不我去看看吧。」
搖搖頭,「他性子有些孤高,我今日說替他診治,他都拒了。」嘆口氣,「我再想想辦法吧。恐怕要慢慢接近才可。」
輕柳笑道,「得了人家兩幅畫,心里便不自在了。」
我認真點頭,「他是好人。我這人就看不得好人吃苦。」
輕柳同歸離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歸離淺笑。
醫族的藥送到了,歸離去給我制「養心丸。」輕柳又有事出去了。
我百無聊賴的在別莊里瞎晃。
爹爹就快來了。和輕柳歸離的相處也還好。可為何我心里總有一絲淡淡的不安呢?
甩了甩頭,我朝梅園行去。反正也想不出來,不如回去看我的綠萼梅去。
行到梅園門口朝內不經意一望,我停住腳步。
「小草。」席晴站在梅樹下朝我淡然而笑。
目光閃了閃,提步朝她行去。一年多沒見,席晴褪去了幾分天真青澀,神情看起來比原來更是沉著了幾分。
「軒夜告訴你的麼?」我看著她的眼楮。
回視我,笑得譏誚,「原來郡主還記得軒夜。」
我蹙眉,她又道,「郡主在這里左右逢源。可還記得把‘通天丸’讓給你吃的人?」
讓?軒夜不是說——我明白了。
她定定的看住我,「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妒忌你。」
我沉默。她對軒夜的情愫,我早已知道。軒夜對我——也是知道的。
可我現在已經有了輕柳歸離了。
見我不語,她神情更加譏諷,「連問都不敢問麼?」輕蔑的瞥我一眼,「軒夜真是眼瞎了。竟然會為你這樣無情的女人不要命」
說完,她提步便走。
「你說清楚」我抓住她的手臂,「軒夜他怎麼了?」
冷笑看向我,「你還關心他?」提步欲走,我緊握不放。
「好,」見我不放手,她抬高了下頜斜眼看向我,「你若是想知道,就求我吧。」
我定定看住她,「我求你」
她面色一呆,那冷冽和嘲諷慢慢淡去,漸漸的浮上了一層莫名的感傷來。
我慢慢松開了手。
「‘通天丸’整個軒族只有一顆,在老爺子手里。當年軒宇,就是軒夜的爹,沖擊十層‘火紋功’時,老爺子也沒舍得給他。後來他走火入魔,沒幾年就死了。」席晴淡淡的開口,「可軒夜得了卻給了你,後來他去天火山沖擊十層功力的時候,熱毒攻心——差點就死了。回來之後,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她看向我,我低頭不語,袖中的手卻也成拳。
「還好,他挺過來了。也成了百年來軒族第一個沖擊到十層功力的人。」她笑了笑,轉而冷聲,「可又是為了你,在五國大比後,他打傷了金國三皇子還有土皇。雖然他們二人說了不追究,火皇陛下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讓老爺子處理就行。但回到族中,老爺子要他認錯。他卻死都不肯。老爺子從來沒有發那麼大的火——」
「不過是認錯而已——可他就是 著。老爺子用了家法,他的背都被抽爛了。可他還是不認錯。」席晴有些悲涼的看著我,「你說——他傻不傻?」
我咬了咬牙,「後來呢?」
席晴轉身背對我,吸了吸鼻子,「暈過去三回。海哥哥求老爺子不能再打了,再打真的會打死他的。老爺子便罰他跪祠堂。這一跪,便是七天。——兩條腿全腫了,膝蓋全是淤青。可老爺子說,若是他不認錯,就讓他跪一輩子。」
轉身看向我,眼圈通紅,「可他不認錯。我和海哥哥去求他。他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待他好的人。他為你做的,也只有這點事。他是不會認錯的。」
拳頭松開,再攥緊,輕聲道,「至少你們幾個也是待他好的。」
她紅著眼搖了搖頭,「我們不是。」頓了頓,「我們只算是待他好而已。你知道麼?我們當時這也這般問他。他說,老爺子喜歡他是因為他練功練的好。我對他好——是因為他是軒族最杰出的弟子。海少爺對他好,是因為他們是兄弟。只有你,是什麼都不圖,無親無故,只為著他這個人。」
強忍著鼻腔的酸意,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席晴呵的低笑了聲,「他說的沒錯。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嫁最強的人。我們席家女兒,自幼就是這般教導的。軒夜他其實最聰明不過,他什麼都清楚的很。」
停了一會兒,她又道,「後來無憂公主要來木都。我便求了公主。火皇下了旨意,讓軒夜護送公主。老爺子這才放他出來。」
「他現在怎樣了?」我輕聲問。
不是沒想問過,可是我之前听說的消息僅僅是五國大比後的那兩場架。之前我不知道,之後我也不知道。
想著他來了木都,應該是好好的。
軒夜,我拿什麼還你?心中抽痛。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麼?」席晴看著我,那層感傷又浮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