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攬鏡梳妝為藍顏
我無奈道,「人家是嫁,我是娶,大哥說長公主會偏誰?」
了然的點頭,「長公主為人正直,縱有不喜,想必也並非因為你個人。皇室中人大半都是眼光敏銳之輩。灕紫的好,想來假以時日,長公主也是能看見的。只是那無憂公主倒也算是個勁敵。」
沒想到魯逸竟能分析如此透徹,我好奇道,「大哥怎知道無憂公主很厲害?」
笑著喝了口水,「能與灕紫平分秋色拿走我兩幅四勝圖,也算是有本事了。」
見我一臉驚詫,他笑了笑,「木都有才之人,大哥都有所聞,唯獨那**和那紅發女子是完全的生面孔。那紅發女子的氣度和身邊的護衛一看便知非普通的大戶人家。加之最近一月木都都在傳言的消息,猜出她的身份不難。」
欣賞的看向他,「大哥你好生厲害。」
微笑看我,「不是大哥厲害,大哥只是要確定拿走四勝圖之人不是樂嘉派來的人。自會留心。」
聞言,我眼珠一轉,「那大哥難道不怕我是樂嘉的人麼?我可沒什麼皇家氣度和排場啊。」
「丫頭這是考大哥麼?」滿眼笑意。
嘿嘿一笑,只听他道,「‘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詩以道志,一首《一剪梅》道盡相思,非重情至性之人不能作出。而後‘曲’比,灕紫信手而譜之的《一剪梅》可謂曲聲詞三絕,天人合一,至情高潔。如此心性,豈能被樂嘉誘惑收買。」
崇拜的眼光,小狗般的望著他,「大哥,以後行走江湖,一定要罩住妹子我啊。」
用過午膳,揮手告別他們主僕,自離去。
魯逸和克兒站在船頭目送我。
腳步歡快走向馬車,听見克兒感慨的道,「郡主真是個好人啊。」
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卻未听見魯逸有些擔憂的聲音,「重情太過,恐傷自身。只怕我這妹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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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莊。
清觴居然同輕柳在下五子棋,目不轉楮,全情投入,竟然興致極高。
見我回來,有些調侃的看了我一眼,道了句,「這等好玩的,紫兒居然沒有同爹爹講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額,我不是沒想到麼。哪里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無奈嘆氣,連清觴也會吃醋麼?
嬉笑著臉湊上去,「都是紫兒的錯,就罰紫兒替爹爹再想兩個好玩的法兒,誰也不說,就告訴我爹爹一個人。」
呵呵笑著,朝我擺了擺手,「去看看軒公子吧。你在此處,我們難免分心,下不痛快。快去快去」
汗,這是有了女婿不要女兒麼?傷心啊。
輕柳抬首微笑,「軒夜已經醒了,歸離在照料他。去看看吧。」
軒夜醒了?我驚喜相望,他笑而點頭。
「太好了」欣喜之余,又有些惴惴,「軒夜他,沒什麼吧?」
精神受創過重,會……
「他無事,只是有些虛弱。畢竟數日未進食了。」輕柳道。
笑容綻開,「那我去看看。爹你和輕柳慢慢下。」
轉身離開,只听見身後清觴道,「紫兒這性子,還要煩輕柳多擔待些。」
輕柳語氣平和,「伯父放心。」
腳步稍稍一頓,又復輕快起來。
站在竹園門口,我停住腳步。
半晌之後,深呼吸一口,提步向內走去。
走到西廂房門口,歸離推門出來,朝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巳時初醒的,用了些人參雞粥,剛剛喝了藥,才睡下。你輕些。」
我點點頭,輕輕的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睡在內間床上的軒夜蓋著厚厚的錦被,紅的像琉璃一般通透的發絲帶著自然的弧度披散在寶藍色的緞枕上。
多日不見陽光的皮膚稍稍白皙了些。
這樣看著,突然和多年前六歲的軒夜重疊起來。
白皙、瘦弱、固執、別扭,卻有一顆赤子之心。
軒夜有一扇關的很緊的心門,但倘若一旦為你敞開,便會永遠把你放在心中。
軒夜的唇很豐潤本來色澤偏深,此刻卻因氣血虛弱,呈現出一抹淡淡粉紅來。
憐惜的把他額前的一縷發絲輕輕撥開,長長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高高的鼻梁顯示著主人的倔強,還有——堅韌的意志。
將窗戶微微開條縫,再將他放在外面的右手放進被中,我轉身離開。
輕步走到門口,身後傳來有些沙啞的一聲,「早早」
回頭一看,軒夜已經睜開了眼。
痴痴相望,面上神情似悲似喜。
慢慢地,笑了開來……
那笑容似真似幻,然後輕輕問了句,卻是「軒夜還是早早的男朋友麼?」
酸意涌上鼻端,慢慢的,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伸出手探向我,我握住,直直的看到他眸光的最深處,輕聲道,「是的。軒夜永遠都是早早的男朋友。」
燦爛的笑容綻開,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定定望住我,「這樣就夠了。哪怕——」他頓了頓,垂了下眸子,「以後不能在一起,也夠了。」
「軒夜——」澀意上來,我低低的喚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來。
將我的手反握住,他揚起笑臉,「就算不在一起。軒夜也會永遠保護早早。只要有人欺負你,我就幫你揍他。」
他的眼神晶瑩清透,他的笑容干淨明亮——看著他,無限心酸心疼,而我只能點頭微笑,「是的,有軒夜在,誰都不能欺負早早。」
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將他頭發撥順,把手放進被中,掖了掖被角,我柔聲道,「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才能幫早早打壞人。」
他微笑的閉上雙眼。
我邁著酸澀的步伐離開。
軒夜,你說這樣的話,是為了輕柳歸離,還是軒老爺子呢?
是夜,木國皇後壽誕,將夜宴群臣,及各國使者。
清觴送來一大箱衣物,還有一箱首飾,道,「這是按照你母親生前最喜愛的款式做的。」
我輕輕展開一件大紅廣袖的絲質長袍,「爹,我穿這件。」
清觴露出贊同的笑,「這件衣物也是你母親最喜歡的,冬日穿,還需配上這件夾衣」他指了指箱中一套純白的夾衣夾褲,「是‘千層絲’和雪雁絨毛制成的,雖輕便卻最保暖不過。」
走到內間,先換上夾衣夾褲,竟然還有微微的彈性,緊緊貼住身體,輕若無物。
而款式竟然和羅衣相配,胸前也是袒露的。
換上後,攬鏡自照。
高高的領從肩上向後高展,上有銀線繡成的花紋,胸前挖成一個心形,露出脖子和胸前一片肌膚。自胸到腰包的極緊,到了腰下,裙裾卻灑開極大。和手臂上的廣袖相呼應。
袖上,裙裾下擺全部都是蜿蜒向上,銀線繡成的奇異花紋。
這衣服太漂亮了
我心下明白,這樣的款式,還有那奇異魅惑卻妖嬈高貴的銀線花紋——絕對不是這里的款式。
是紫夢家鄉的吧。
慢慢走了出去。
清觴定定的看住我,臉上悲喜莫名,眼中竟有淚意。
「這是你母親自己畫圖所制,說是她最喜歡的,可她還未來得及穿就……」他的目光透過我,神情遙遠,好似穿梭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心酸的望著他,卻不能告訴他紫夢其實還活著……一時心痛。
見我神情惆悵,他笑了笑,走到箱邊,又拿出一條雪狐毛的圍脖,然後在首飾箱中拿出一盒首飾,「這都是你母親配好的。」
走到我跟前,放到我手中,語氣中一片驕傲,「我的紫兒,無人能及」
戴上紅寶石的項鏈,寶石下細細的銀鏈波浪形垂下,而手鏈上也有長長的細鏈連接著一款造型奇特的戒指,佩戴在食指之上。
給我梳頭的中年女子一抬頭便楞了神,清觴出言提醒她,「梳個相襯的發式吧。」說著,指了指桌上配套的紅寶石垂絲簪。
看向簪子,她才醒悟般點頭,快步上前,「郡主這衣服配‘露華髻’定然好看」
梳成之後,我才知道‘露華髻’是將所有的頭發挽在頭頂,斜斜朝一邊呈水滴形如意狀。
綴上發飾,再在一側插上簪子,長長銀絲流蘇般垂下。
鏡中的人,連我自己,也不敢多看。
我葉草哪里來如此高貴的氣質,月兌俗的美……謝謝你們,灕紫紫夢,給我這般財富。
在清觴滿意的笑容中,梳頭女子領了大大的一個賞出去。
我微笑。
悉心打扮,不僅僅是為了清觴的笑臉,還是為了……
秋婭——被我壓住,你忍得住麼?
跟著清觴身後走出的我,迎上了幾張熟悉的面容。
那一霎,我只看向我在意的兩個男人。
白衣如仙。綠衣如竹,卻同時眸光一閃。
不是不喜悅的。人道是「女為悅己者容」,其實我覺得應該是「女為己悅者容」。
清九圍著我打了好幾個轉,「沒想到你穿紅衣也這麼好看。」說著,還很有經驗似的抱起手臂做端詳狀,「我就說嘛,這女子都是該打扮的。」
白他一眼,懶得同小孩子見識。我提起裙裾,走到他們二人面前,「好看麼?」
歸離含笑,「清九說的不錯,沒想到灕紫穿紅衣也能如此好看。同那次一樣好看。」見我不解,又道,「水皇壽宴的那次也很好看。」
得了歸離的表揚,又偏頭看向輕柳,只听他道,「衣服甚好——」頓時懊惱,接著又听他笑道,「人比衣服好」
瞬間展眉,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