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禮下于「仞」
微微一愣,我笑道,「我要是一直不醒,你難道就不叫我?」
「你很累。」他看著我,「睡覺也是皺著眉的。」
我有氣無力道,「是人都是煩惱,有煩惱便會累。正常著呢。」
點亮燭火,我去拿銀刀茶杯放血。
「夠了。」他見已經半杯我還在放,便出聲。
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直到放滿,遞給他,「你不是說還有兩次便可以掩去你的氣息麼?他們也許快回來了。今天就多放一次的量給你。以後你找我便方便一點了。」
接過杯子,他平靜的看著我,「你的臉白了。」
模了模臉,我點頭笑笑,「快喝吧。」
連續兩天放血,又是三次的量,臉色白一些也正常。
喝完了,我把杯子收好,給他梳頭。
心情雖煩悶,但答應的事還是要做的。
拿過銀扣給他扣發,發現銀扣竟然異常的 光瓦亮,連最細小的凹處也不見一點灰跡。
顯然它的主人極為愛惜。
不覺微微一嘆。
靜靜站立,也不說話。
他從銀鏡中看我,「你有事找我幫忙。」
額——我愣住。是肯定句,不是疑問
扯開嘴笑一笑,「你怎麼知道?」
銀鏡中他忽地勾唇一笑,竟然有幾分妖艷的感覺。
鏡中他的目光看向我,「我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可就是知道你想要我幫你。」
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我看你還真不是人,是妖來著。」
見他挑眉,我又有幾分阿諛的笑道,「不是罵你——妖可比人高級多了。我這是夸你呢。」
他垂眸抿唇一笑,站起來,「你說吧。」
「不急,不急,你先坐下。」我把他拉得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放在他面前——不管他喝不喝,態度好點總是不錯的。
他視線跟著我的動作轉了一圈後,回到我的臉上,「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知道有些事我是不會說的。」
額——居然還跟我拽起文來了……
笑眯眯的看著他,「放心。我雖不是君子,但也知言必信,信必諾的道理。不會讓你為難的。」
他眸光一閃,掠過一絲笑意,「你說吧。」
嘻嘻一笑,「那個,你的那個惑術能不能讓人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啊?」
他點點頭,「可以——不過若是練過五大神功的若是功力上了八層的不行。」
果然有這個功效
我大喜,「你去幫我問一個女人,問她軒老爺子對軒夜可有什麼打算?」忽的一想,皺眉道,「若是施展了惑術她會記得麼?」
他搖頭,「我可以讓她忘記。」
牛啊高級催眠術也不過如此。
站起來,「我們現在就去。我給你帶路。」
他好奇的看著我,「她是你的仇人麼?」
點點頭,想想又搖頭,「也是也不算是,反正你去幫我問就行了。」
他站了起來,我往門口走,被他拉住,「告訴我位置,我帶你去。」
我一愣,頓時有些躊躇。
他挑眉看我,不說話。
無奈道,「好吧。可你不能像上次那樣,我會吐的。」說完把方位告訴了他。
唇角微勾,蒼白的面容忽然有些生動——我一愣,瞬間被裹進了一團霧氣中。
這次沒有被抗起,一點兒也沒覺得暈。
只覺得他身體很涼,還沒等我細細感受,「到了。」他說。
我定楮一看,已經到了海少爺的院子里。
這是「隱術」還是光速啊?
「這麼快?都趕上飛機了」我崇拜的看著他。
傲然一笑,「我可是暗族百年來的天才。這‘隱術’五百年來只有我一人學會。」
點點頭,好奇道,「那你從水國到火國要多久?」
他楞了楞,臉色黑了黑,悶聲道,「‘隱術’耗費法力,不能長時間施用的。」
額——我又不是存心打擊你的。干嘛黑臉啊?
模模鼻子,不討論這個問題,拉著他躡手躡腳走到東閣外,「就是那里——一個紅頭發的女子。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其他人,你可得小心點。」
他點頭欲動,我趕緊拉住他,「不能殺人,也不能傷人」
這大爺脾氣有些古怪,先交代好方為上策。
他斜看我一眼,沒言語。
身形一動,霧氣頓起,人消失。
我把身子縮在回廊的欄桿下,心中惴惴。
雖是一早就打了這個主意,也有把握他會幫我,可還是有些擔心。
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此刻已經子時過了,天上弦月高掛,卻並不明亮。
光華不盛,四周的房屋像是黑暗中沉睡的巨獸——我有些膽戰心驚。
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呢
可席晴真不算什麼好人,我這樣做也沒錯啊
我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慢慢的心情平靜下來。
此處沒有滴漏,心里緊張的情況下對時間的感知便不精準了。
我覺得過了很久了,腿都覺得有些麻——
眼前霧氣一閃,白仞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我仰望著他——這家伙真高,都快趕上柳明了。
「你怎麼還蹲著?」他眨了眨眼。
愁眉苦臉,「腳麻了,起不來。」
看著我輕笑一聲,伸手猛的一拉。
我被他一拉便站直了起來,腿上的那股麻勁兒瞬間擴大——「你溫柔一點行不?」
措不及防的差點驚叫出來,還好忍住了,我沒好氣的看著他,「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有個詞叫憐香惜玉懂不懂?」
他抿唇一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太粗魯——」我還想抱怨兩句,卻被他一摟,裹進霧氣中,耳側只余風聲呼呼,只好把尾音吞道肚子里。
風聲停歇,睜開眼,已經回到我的房間。
深呼吸一口,我走到桌邊坐下,倒杯茶灌進喉中。
他跟著我坐下,也學著我把之前倒給他的茶喝了一口,「不好喝。」
我翻了個白眼,心里嘀咕——是沒我的血好喝吧?
湊近他,「怎麼樣?她說了什麼?「
放下茶杯,他想了想,語調怪異,「軒老爺子要替軒夜定親了,是四大家族焰城冼家的二小姐。冼家家主已經同意了,後日下聘的隊伍便出發了。哈哈——清灕紫,我等著看你哭」
我楞了楞,才明白他在復述席晴的話
頓時黑線哭笑不得。
旋即反應過來內容,又笑不出來了。
軒老爺子想不經過軒夜先斬後奏
這詞兒也用得不對——不過按照火國的規矩,他是軒夜的爺爺又是家主,他是有權利這麼做的便是軒夜的父母在世也沒法子反對。
沒想到老爺子不吭不聲居然來了這麼一招。
一旦下聘……
這就麻煩了
就算軒夜不從,可冼家小姐若是無故被退親——照火國這邊的風俗來看,不孝是其一,背信是其二,軒夜還不得被唾沫淹死。
再萬一,遇上個性子烈的,來個一死來保聲譽那就麻煩了。
額——我承認我想多了。
可這些也不得不防啊。
何況老爺子既然這麼做,沒準兒還有什麼後招呢?
麻煩,真麻煩
我坐不住了,站起來圍著桌子繞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還好,如今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沒有下聘,還有時間想法子。
可偏偏軒夜他們又不在
「你不想軒老爺子給軒夜定親?」白仞的聲音響起。
瞟他一眼,沒精打采道,「當然不想了。定了親,他就是別人的男人了。」
「你不是愛他麼?為什麼他不能做你的男人?」他看著我,眸中有不解的光。
嘆一口氣,「軒老爺子不喜歡我。」
他偏頭想了一下,「那我幫你把他殺了就行了。」
汗,我一驚,「你可別亂來。他是軒夜的爺爺,再說這事也不能說是他的錯。你千萬別亂來。」
皺了皺眉,「那是你錯了?」
唉——真沒法跟他解釋。
無奈的看著他,「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對錯的。我沒錯,他也沒錯。我們的立場不同。就好像站在我的立場我想知道暗族的進攻計劃是沒錯的,而你不說,我也不能怪你一樣。」
靜靜的看著我,「可我看你們這里很多人也是這麼做的啊。只要自己的目的能達到就行了,不是麼?我殺了他,你不說,沒人會知道跟你有關系的。」
搖搖頭,「那是別人,不是我。那樣做,我會睡不著的。」
他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了。
笑了一笑,我走到一邊櫃子邊,打開取出一件銀色的長衫和一根腰帶。
遞到他面前,他疑惑看了一眼抬頭,「給我的?」
聳聳肩,「你每次都是這件衣服,下擺都破了。換一件吧。」
他慢慢的伸出手,蒼白細長的手指,連指甲都沒有一絲血色。
輕輕的撫著銀色腰帶上黑色的花紋,「是特意給我挑的麼?」
輕輕一笑,「自然是了。這個顏色配你的頭發的和眼楮的顏色最合適了。」
他眼里露出喜悅的光,唇角慢慢上翹,再上翹……
笑傻了吧——我把衣服往前一送,「別光顧著樂,穿上給我看看。」
總得驗收一下成果吧。
他接過,眼光四下一掃,我指了指屏風後。
輕輕抿唇一笑,他朝屏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