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章歸離之母
我站起來走到一邊,拿出今日在銀樓買的幾盒首飾。
這是幾串不同大小的翡翠項鏈手串,取出後,我用刀割斷串繩。
晶瑩碧透的珠子「嘩嘩」的落在了盒子里。
「灕紫?」他有些驚異的看著我,「這不是……」
輕輕一笑,「是,也不是。」
朝他眨了眨眼,我沒有解釋。
坐下來用準備好的針線開始將珠子重新穿成了一個兩指寬的手鏈,兩頭再用之前在銀樓多要的搭扣連接起來。
穿好了手鏈,我又開始穿項鏈。
歸離說過他**長的很美,且听他的形容是那種嬌小柔弱型的。
她又是綠發,自然配這種冰種翡翠最好。
不過此地翡翠的款式都太過老氣橫秋,我在銀樓看的時候便打算好了,也做了準備。
一個時辰後。
經我反復重新搭配穿制的手鏈和項鏈正好配套,款式精巧別致,且我們買的都是最上等的翡翠,自然看起來不同。
歸離驚喜的望著我,唇角翹起,眸光閃閃,顯然已經明白了我的用意。
「好看麼?」我笑道。
他點頭微笑,「比原來的好看百倍。」
用盒子把項鏈和手鏈分別裝好,我過去摟著他的脖子,他回摟著我,「你眼楮不好,不該做這些細致活兒。」
展顏一笑,「我又不會做女紅那些活兒,只能討些巧了。買的禮物雖也好,但你母親走南創北,想必也都見過的。第一次見面,總得給婆婆留個好印象。送禮這種事,其實不在于銀錢,而在于心思。」
他忽地有些黯然,「歸離還不曾送過東西給灕紫。」
笑著在他臉頰一吻,「你都沒听明白我的話,關鍵的不是送禮這兩個字,而在心思二字。」望著他的眼楮,我收住笑,「歸離送灕紫的心思,灕紫今生今世都已經夠了。」
怔怔的望著我,最後微笑,「丫頭。」
隨即,相擁無言,盡在不言中。
第二日我們按著時辰出發,到了碼頭正好午時差一刻。
歸離的母親是住在鄭家的寶船上的。
來這里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大海。
眼前湛藍浩瀚無邊,波浪輕舞,海鳥低翔,放眼去又是一個無盡頭,直到同天際相連。
如此熟悉的感覺,我曾感受過無數次。
山東蓬萊、廣西北海、海南三亞、還有珠海……
不一樣的時空,一樣的海,類同的感覺,不同的感慨。
若不是身邊的人和附近的景致,幾乎便會錯覺。
再走一段便到了碼頭。
遠遠的看見數艘巨船,其中五艘挨在一起的分外不同,比其余周邊的船要高大宏偉許多。
我睜大了眼楮看向歸離,用眼神詢問。
他含笑點頭。
得到了回答,我轉身嘆為觀止。
這五艘船每艘都有大半個足球場那麼長,我目測約有六七十米長,二三十米寬左右。
此刻因是停泊狀態,風帆並未生氣。
可高高的九根桅桿足有二十多米高,船在兩舷和艉部,還設有長櫓,想必是無風時,使用人力滑動。
五艘船中的一艘分外不同,只見船首高昂,船尾高翹,船板之上共有三層,最上面被護欄圍起,兩側各有一個飛檐閣樓被護欄所連接起來。
端是氣勢非凡啊。
船首正面有飛天的神鳥浮雕,兩舷側前部有色彩絢爛,圖案精細繁復的彩繪,船的後面好似也有彩繪,此刻這個角度卻是看不清楚。
船首左前方一面高高的旗幟,正迎風烈烈作響,上面一個大大的黑字紅圈的「鄭」字。
不用說,這定然就是鄭家的寶船了。
轉頭看向歸離,有些遲疑的,「除了你母親,你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他愣了片刻明白過來,「她此番是隨同鄭夫人一起過來的,」垂了垂眸,「鄭夫人的弟弟據說身子不太好,鄭家的事從來都是鄭夫人在打理。不過我上次來只見了她一人。」
我點點頭,想必也是不方便的。
說話間已經走到船邊,抬首一望,三層的護欄邊一個身形嬌小的婦人帶著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正朝我們看來。
隔得遠,我的視力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歸離低聲道了句,「是我娘。」
看到我們,寶船上慢慢降下舢板,搭到了岸邊。
我們帶著夜影和三個護衛慢慢走了過去。
剛上到船上,便有一個丫鬟上前行禮,「夫人在上面等二位。」說著看了夜影他們四人一眼,有些為難的樣子。
我笑了笑,「麻煩姑娘找人招待一下他們,你給我們指路,我們自己上去便是。」
她一笑,看向歸離。
歸離道,「我們自己去便可,還煩姑娘照顧我們的同伴。」
輕輕一笑,真是傻了,歸離是來過的麼。
把禮物的盒子拿在手里,歸離帶著我朝行去。
順著樓梯,我們上到了三層。
我抬首看去,終于明白歸川師傅為何那般了。
身姿婀娜,五官精致,尤其是一雙杏仁大眼更是楚楚動人。
這秦蘭果然如同蘭花一般,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啊。
算了算,她也有四十五了,還能這般美麗。
年輕時候相必更勝幾分,真是難怪啊。
她帶著一個丫頭滿面帶笑的迎了上來,「離兒,這便是莫離郡主麼?」
微微有幾分緊張,我笑著行了個晚輩的禮,「灕紫見過伯母。」
我還未起身,她已經走到眼前,拉起我的手,驚嘆道,「好漂亮的一個美人,這麼多年還真真是沒見過。離兒真是好生福氣呢。」
有些不好意思的抬首,我卻忽地一愣。
她的發式?
心里有些異樣——竟然同我見到的暗族女王的發式有八分相似。
但不同的是,她的品味卻是高了很多個檔次,所用發飾華貴而精巧,只把人襯的更加有柔美的氣質。
歸離望著我們抿嘴淺笑。
定了定心神,我笑道,「伯母才是美人呢。灕紫哪里能比?我若到了伯母這個年紀能有伯母風采的一半,只怕就高興了。」
她柔柔的笑,「郡主真會說話。」轉過頭,「巧兒,這便是莫離郡主——你可念了好幾回的。如今可是見了真人了,如何?」
听她這一說,我這才朝一旁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俏臉小丫頭正直勾勾的看著我,圓圓的眼楮亮晶晶的,「原來郡主比他們說的更好看。夫人你看,郡主的臉好像玉一樣,還有光呢。」
失笑的望著她,我模了模臉頰,這也說的太夸張了點。
這皮囊是不錯,也還沒她表現的那麼夸張吧。
秦蘭笑著牽著我的手朝左手的閣樓行去,「備了些酒菜,這上面風景好些,也清淨,我們好說說話兒。」
歸離含笑看我一眼,跟著我們進去。
說是閣樓,面積還挺大。
足足有二十來平方大小,里面陳設精致,中間擺著一桌酒菜。
開著的窗扇吹來海風陣陣,讓這炎炎夏日也涼爽了起來。
席間,秦蘭不時問著我們一些話,態度和藹親切,神態溫柔。
若不是親耳听到歸川師傅的話,我真是無法把她和以前想象中的那個女人聯系起來。
歸離的心情很好,雖然話還是少。
可是他的眼神和臉上的神情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那個詞叫做——「孺慕」。
而秦蘭也大多是和我聊天問話,態度自然,眼神慈愛。
「伯母你這頭發梳得可真好看。」我笑著看向她,「我還沒見過呢?」
她笑了笑,「這叫飛雲髻。是水都新興的發式,你們去戰場都快半年了,不識得也不奇怪。現在除了這南邊,其他地方也都有了。」說著朝身後的巧兒一看,「我這頭發都是這丫頭梳的。」
巧兒抿唇得意一笑,「巧兒的手藝都是婆婆學的,我婆婆的手藝才是真好呢。」
看著她們主僕好似情誼很好的模樣,我微微放下心來。
一個待下人這麼好的女人,應該心腸壞不到哪里去吧。
只听秦蘭笑道,「這丫頭被我寵壞了,有些沒規矩,郡主莫見怪。」
我笑著道,「我便是個沒規矩的,也最喜歡沒規矩的。何況同我比,巧兒可算得閨秀了。」
巧兒嘻嘻的笑了起來,秦蘭也輕笑。
其樂融融的用完午膳,巧兒帶著一個丫頭撤了桌子,擺上了水果茶點。
我眼神發亮的拿著那杯郎隴果汁,「太好了,好久沒喝過了。」
歸離笑看我,「那就多喝些吧,娘這里應是夠你喝的。」
秦蘭含笑道,「原來郡主喜歡喝這郎隴汁,盡管喝便是。不夠讓巧兒再去取。」
巧兒一笑,「這可真巧了,夫人也是最愛喝這個。可惜只有我們北邊有,這次還是來的時候帶的郎隴果現榨的。」
「謝謝伯母。」我喝了一口,只覺酸甜到心,好生回味了一番後,笑看秦蘭,「伯母叫我灕紫便可,老是叫郡主,也實太見外了。」
她含笑點頭。
歸離站起來,走到旁邊,把幾個盒子拿過來,「娘,這是我們給您的。」
秦蘭嗔怪的看著他,柔聲道,「你們能來看娘,娘已經很高興了。講這些禮數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