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任何罪過都攬在自己的身上。」耳邊傳來了亙陽的話,我無力地搖了搖頭︰「亙陽,你別安慰我了。」
「我說的是實情。」亙陽語氣平淡,宛若冷漠旁觀,「世間因果,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無論是星研還是御蘭亭,今生所遭受的果,必是上世之因而成,你,不過是一個讓他們完成因果的助力……」
亙陽的話我還是不想听,他們是神,看得到過去未來,而我們這些凡人,只能活在今天,痛便是痛,樂便是樂。
「既是因果,你更應該振作起來,幫助他們在這一世了結這一切,來世獲得超月兌。即便是你認為的一切皆因你而起,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來補救?一直頹喪下去,于事無補。」
亙陽終于說了一句人話。他說得對,我應該補救,可是……我該怎麼做?攤開手心,手心里是龜裂的寶藍色的鱗片,它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如同一塊殘破的劣石。紫露和森鐮說讓我給星研愛,可是,談何容易?我已經把自己的心都給了蘭亭,如何再分給星研?
一縷發絲從我眼前掠過,飄落我的手心,是一縷金發︰「戴上它,你的體溫溫暖它,那條魚能感覺到。」
我立刻將金發穿過鱗片,再次掛上脖子。只是……這金發從何而來?
「那是你的頭發,我只是注入了我的龍珠力量。」似是知道了我的困惑,亙陽在我耳邊解釋。我心中帶出感激,是對亙陽的,他的安慰讓我重新振作起來,不再無用地自怨自艾。無論是在我危險還是平安的時候,他都時刻在我的身邊,我們如同公用一句身體,就像蘭陵玉和蘭陵暖玉。
轉身時,正看到龍叔拖著一只巨大的木桶從甲板下上來,那只木桶原本是用來放腌菜的,特別大,也特別寬敞,比普通的浴桶大了一倍,放下星研應該沒有問題。我走上前,揚起淡淡的笑︰「龍叔,幫我把星研放在蘭亭的房間吧。」
他面巾上的眼神閃了閃,點了點頭。將木桶幫我拖進了蘭亭的房間。然後去通知荀子翎將星研抱來。
蘭亭……我緩緩走向他的床邊,停在了他的床前,靜靜地注視他,陷入昏迷的他依然愁眉不展,讓人心傷。
我緩緩蹲落,握住了他的手︰「亙陽,能讓我跟蘭亭說說話嗎?」不跳字。
「他太虛弱,已經不適合再進行離魂。你身上有龍珠護體,才能一再靈魂出竅。但是他不行。上次因他心系蘭陵玉,我才破例拉出他的靈魂,現在我感應到他的靈力很是虛弱,應該是蘭陵玉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
「是嗎……」我埋入蘭亭的手心,「蘭亭,你听得到嗎?原來我一直誤會星研了,他當時是被他的父王所控制。我知道這一切太晚了,現在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連我也不再記得……我想救他,你不會吃醋吧……」
蘭亭和星研一樣,沒有半絲反映。我心中曾經喜愛和愛著的兩個男人,現在都變成了一個模樣,唯獨留下我,守著他們,看著他們,承受著一個人的寂寞和痛苦。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頭看時,是荀子翎將星研抱入,身後還鬼鬼祟祟地跟著飛殤,蘭陵玉躲在他的身後,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顯然是已經恢復成了蘭陵玉,看到他們,我忽然從內心升起一股祝福,希望他們能獲得幸福,而不是像我這般總是經歷生離死別的痛苦。
可是,要想讓飛殤幸福,還是得讓蘭陵玉變得簡單,至少,是放棄他的那個計劃,這也是蘭亭所期望的。他曾經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光宗耀祖,所以他嚴苛地對待蘭陵玉,然而當他經歷兩世,心靈獲得洗滌後,他現在所期望的是自己的子孫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簡單生活下去。
荀子翎將星研輕輕放入木桶中,巨大的木桶正好盛放星研,沒過了他的頭,龍叔提來了兩桶海水,倒入桶中,飛殤走到木桶旁邊,心疼地注視桶中沒有生氣的星研,看向我︰「我……能模模他嗎?」不跳字。
我看看星研,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映。我點點頭。飛殤小心地模向星研,卻被荀子翎忽然止住︰「小心……他現在身上可能有毒……」
「有毒?」我陷入疑惑,從來不記得星研身上有毒。
飛殤露出不解,荀子翎放下飛殤的手,描金的面具遮住他一切神情,他語氣平淡地說︰「人魚……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模的……我也只敢隔著衣服……抱他……不如……就讓我來試毒……」說罷,他伸出了手,朝星研的模去,「看……他要變魚尾了……」他的話立刻吸引了飛殤的視線,她的眼楮開始越睜越大,閃亮的眸中是大大的驚訝。她身旁的蘭陵玉,也漸漸張大了嘴巴。
荀子翎緩緩模向星研的手讓我心底莫名地發怵,我立刻低喝︰「住手不準模星研」荀子翎的手在我這聲命令後,停了停,又緩緩收回,然後一言不發地站在星研的木桶邊盯著他看。
龍叔再次而來,給星研倒入海水。人魚體質特殊,即便是普通水,他們也無法生存,只有海水。我曾經問過星研,如果他跟我上岸,又沒有海水怎麼辦?他說可以在水里放點鹽,那是他們的能量。而且,水也要天天更換。
飛殤和蘭陵玉在龍叔的倒水聲中終于回神,紛紛拿起龍叔的水桶說一起幫忙。然後,他們和龍叔一起幫星研的桶里放入海水,直到沒過星研的頭。我走上前,星研沉在水中,只有絲絲銀發漂浮在水面之上。
「大家都出去吧。」龍叔嘆著氣帶大家離開,只有荀子翎還呆呆地像一座木雕地站在星研的桶邊,繼續看他。
我扶住星研的木桶,看入水中的星研,他靜得就像長眠不醒的公主,被魔法封凍在冰中,只等他的公主將他解救。
「他……長得像我女乃女乃……」久久不言的荀子翎忽然說,我心疑地看他,星研怎麼會跟他祖母又像了,他們明明不是一個種族。然後,听到了他後面的話語,「的正夫……」
我這次驚得張開了嘴,他說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而且,還是什麼女乃女乃的正夫?這又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