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鳶時,鶯飛草長之際。素以翠林竹海著稱的曉暮山此刻正沐浴在晚霞的穹廬里,宛若一顆瓖嵌在大地上的碧綠通透的翡翠,靈氣逼人。
隔一泓碧潭宛若靈動的眼波流轉。一葉竹筏翩然水上,山水明媚,意遠心清。
近觀竹筏,上面竟然滿鋪離草紫玉為床。正中還躺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女童。只見她玉琢般霜雪皓腕,穿一身淺紫色流蘇裙。
她似乎是在這如畫的景致里迷醉小憩。
那極其清秀的臉上洋溢著祥和與寧靜,青絲未束,隨意的搭在腰間。
然而,她又似乎睡得太熟,連因竹筏載重吃水,初夏稍顯沁涼的潭水已漫到了耳際都毫無知覺。
山中風動連舟動,伴隨著飄落于水上的竹葉的腳步,竹筏緩緩流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岩石洞穴。
突然只听啪得一聲,在這條寬度異常的泉水之畔,有一株斜生的青竹正直直的插進了一個墨綠色的竹筏,硬是將這個筏子生生的卡住。
竹筏受到劇烈沖擊而震蕩,筏子上的女童一個翻身竟然噗通一聲跌進了冰涼的潭水里!
一圈圈重重漣漪疊起卻沒有絲毫的掙扎的響動,繼而幽幽的泉水重歸山中的平靜。
筏子之上,女童的衣角掛在尾端,黑色的烏發在水中飄散開來,顯得詭異非常。
曉風穿梭而過,引起竹林枝葉交相婆娑,發出輕快悅耳的聲音。然而這般清新怡人的景怎麼也無法打動此刻憂心忡忡正在逃難中的王翳靜。
少女在林間踉踉蹌蹌,張慌逃竄。
這個一身滿帶泥濘鵝黃衣衫的妙齡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楚國堂堂王宰相的二千金王翳靜!
她的另一個身份則是由皇帝親自指婚于五皇子劉琉,而特別冊封的昭明郡主!
此刻,她本應該在宰相府中量體裁衣為數日後的大婚做準備。
可是如今卻見她狼狽張慌逃匿于山林之間,眉目里滿是嗔怨。
她的俏麗的臉上歪歪斜斜的淚痕還依稀可辨。
市井競相傳聞,這次由皇帝親自指婚的恩賜很大部分是由于對當年宰相之子為國捐軀的彌補。
加上宰相長女王灕韻剛于一年前于太子完婚,現今又將王宰相的二千金嫁于五皇子,實乃皇恩之浩蕩聖心之眷顧!
本是相府寵冠楚國的大喜事!
美中不足的是這大名鼎鼎的五皇子素來以風流聞名,經常混跡于煙花場所。
傳聞人又長的極為「特別」,又少得皇帝喜愛。
所以這二千金自是萬不情願的,然而她竟然任性到一氣之下毅然出逃,卻也是任性大膽至極了。
只見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些什麼,又在地上拾了根可用的樹枝。
支撐著自己不停歇得往竹林深處走去,不一會隱約的鵝黃色便變沒入青色蔥翠的山林月復部,不見了蹤影。
「該死!」
「大人,還追不追?」
「此乃禁地!切勿輕舉妄動,你們都給我好好的守在這里!」
曉暮山山腳下的竹林一角,只見十余黑衣人俯首于一個男子身後。
只見這個領頭的蒙面男子眼神銳利,眉頭擰成一團,恨恨的看了一眼屹立在夕陽余暉里的石碑。
他反復咒罵這個頑劣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逃婚一路來不知給自己造了多少麻煩!
但是他卻偏偏又絲毫傷她不得,害得不能用最擅長的暗器,不然怎會耗費這許多時日!
昨日險些就能將她拿回丞相府復命,但又給她趁機逃竄。
幸得她方才已中軟筋散,待到一個時辰後便要發作。
眼看即將緝拿成功誰料竟給她逃進了這楚國的聖山禁地!
他破口大罵,真是晦氣到極點!
說來可笑,這位正是王宰相的心月復之大將,江湖號稱「觀音手」的廉遠致。
這兩日他卻為抓這個手無寸鐵卻機警非常的小郡主屢屢受挫。
幾近心力交瘁的廉遠致仍舊始終未曾抓住她一絲半毫。
十幾年難遇敵手的他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讓他無比懊惱。
眼看臨大婚之期已經不足十日,前方一抹鵝黃此刻卻早已不得尋蹤跡。
此刻,廉遠致焦躁更勝煎鍋上的螞蟻。
只見他揮手招來身後的一隨從如此這般附耳叮囑了一番。
須臾之間,那個隨從便閃電般的往林外遁去,輕功甚是了得。
暮色四合,天色漸漸黯淡了。
曉暮山周圍卻有著一種詭異的霧氣緩緩地彌漫升騰,把半座山都籠在雲煙中,仙氣裊裊,仿佛連帶著這山這林都要飛升一般。
「臭爹爹壞爹爹!嗚我恨你,嗚嗚恨,恨死你了!永遠不理你!」
「呸,啊呸呸,要嫁,要嫁,你自己去嫁!」
中了軟筋散跌進草叢里的王翳靜一邊倔強的掙扎爬起,一邊憤恨又委屈的眼淚漣漣。
她漸漸覺得手腳越來越酸麻無力,前有猛虎,後有追兵。
她看著前方霧蒙蒙詭異陰森的竹林又是怕,又是累。
話說自小錦衣玉食的她哪里受過這樣的罪!
但王翳靜偏生得一股倔強的性子,怎麼也不肯認輸。明明已經連站立都需要全身所有的力氣,卻執著的從雜亂的草堆里撐著剛撿到的樹枝搖搖晃晃的爬起來。
夏兒說過,向北走,一路朝北。
王翳靜默默的對自己打氣,她知道後面還有緊追不舍的高手。
她一刻都不能停歇,緊咬牙根一步一步極其艱難的往前挪。
她下定了決心,就算死也堅決不嫁!讓那個狠心的爹爹自己去跟皇帝說去吧,要死要活通通跟她無關!那些背叛自己的通通該死!
本著一味往北,向竹林最深處逃跑的王翳靜,此刻卻發現已看不清前方的方向了。
她料想後面的追兵不會那麼容易發現自己,這才稍作休息。
然而王翳靜不停還好,一停下來,她就徹底的無法再動彈分毫了。體力早已透支殆盡,肚中饑腸轆轆,口干舌燥的她這才想起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甚至連水也未喝一口。
很多事都如此,在全心投入的情況下再艱難的情況只要一鼓作氣便也就成了。相反的,若一旦中途遭遇停頓,那便再而衰,三而竭,從而便再難得。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卻是萬萬不得懈怠分毫的。
要不是仗著自己是郡主的身份,廉遠致不敢傷自己分毫,她根本就沒機會使詐逃月兌。
當今之際,只能作死一拼,才能有出路了!
害怕被抓回府的恐慌讓她再次使出最後的力氣一點點站起來。于是,她謹慎的側耳辨識,看追兵的行蹤是否又跟了上來!
靜心凝听時,她竟然听到了低而綿延的潺潺流水之聲!
王翳靜大喜,渾身上下仿佛突然間又有了力氣,便在煙霧繚繞的林間模索著朝水流方向探去。
一尾盤旋在她身後的青綠色的毒蛇,吐著信子,虎視眈眈。密竹深處,仔細辨別竟然有無數雙嗜血的眼一明一滅,在濃霧中閃爍。
王翳靜根本就未曾察覺到在這樣危機重重的環境里她的每一個動作有那麼的步步驚心!
再次前進的王翳靜,正是憑著自己一股堅韌的倔強好不容易移動到了山泉的周邊。
當她真真切切的看見了汩汩的流水時才真正覺得自己又能活了,但是在她還沒來得及飲水解乏的時候,緊接著她就有了讓她目瞪口呆更加意外的發現。
在這條寬度異常的泉水之畔,有一個墨綠色的竹筏,不遠處還漂浮著一具女尸!
這幅恐怖陰森的景象讓王翳靜頭皮發麻,驚恐萬分。
她失聲尖叫起來,轉身就跑!但是立刻又捂住了嘴。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死人了,第一次是她失手打死了一個丫鬟,丟進了後院的枯井。至今府中,也沒有一個人發覺。
在驚慌過後,她全力鎮定心神,竟然生出一個毒計。
只見王翳靜緩緩的轉過身,又往河邊走去
片刻時分,月已悄然上中天。
霧氣卻未曾消散,如此便只能識得高遠處的重山茂林,反倒是低處卻混沌一片看不清晰。
王翳靜戰戰兢兢的走回到竹筏旁邊,咬著牙,向四周圍探視。確定無人之後,見她竟然將自己的衣衫層層褪去,露出細膩勝雪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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