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第一更)——
事情的發展很有戲劇性。
不過這之後的許多事,舒綠並沒有直接參與,大多是從展眉與萬里的口中听來的。
布政使崔貫之先是客客氣氣地把古州知府朱榮和他的人馬請進了平望城布政司衙門。崔貫之看起來是那種好好先生的性子,非常有誠意的說,這應該是一場誤會,大家坐下來好好說開了就是嘛……還請萬里和展眉把朱衙內給松了綁,態度十分友好。
誰知等朱榮真的進了布政司衙門,崔貫之二話不說就翻臉。早就在衙門里安排下的官兵一擁而上將朱榮和他帶來的手下一舉拿下,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上幾分。
至于抓捕朱榮的罪狀,正是萬里質問過朱榮的那條「私調守軍,擅離轄地,圖謀不軌」。
崔貫之早就等著一個良機把朱榮這根眼中釘、肉中刺拔掉了,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好。被信安王私下運作安排到平洲路擔任布政使的崔貫之,深知自己不是來平洲路享福的,而是來替信安王乃至皇上將平洲路的權政牢牢把握住的。
可是他履新數月,卻一直舉步維艱。屬下各級官員都在此地經營多年,各種關系盤根錯節,對他這新任布政司的命令陽奉陰違,絲毫不畏懼他的權位,大有集體將他架空的趨勢。再這麼下去,崔貫之真得灰溜溜滾回京城繼續當他的閑官兒了,他的後台可不會養著這麼沒用的一個手下。
尤其是這個在古州一帶盤踞了十數年的朱榮,就跟土皇帝一樣,十足十的地頭蛇。他背後的靠山是他妻子的姑父鎮遠侯左思道。本來依照本朝官制,是不能在同一個地方任職過久的,防止官員在地方坐大。但平洲路這邊,尤其是古州附近,有許多鎮遠侯名下與暗中侵佔的的產業和田莊,左思道需要一個得力的心月復來替自己守著這份家當。
所以在鎮遠侯左思道的支持下,朱榮才能一直在古州經營著,不然他也不能作威作福至此。他就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看似威風,不過是借著主人的權勢罷了——鎮遠侯左思道門生舊屬眾多,從前朝起就是朝廷中一股不小的勢力。
弄掉了朱榮,崔貫之不僅可以迅速在全平洲路內樹立權威,而且還能借此劍指他身後的鎮遠侯。信安王梁裕想把左思道打壓下去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朱榮一倒,左思道在平洲路的產業田莊以及各種勢力必將接連暴露在信安王一系的眼皮底下,就等著被一一收拾吧。
這對信安王,乃至對新帝即將要推行的新政,都有極大的好處。
這些復雜的事情都是展眉與舒綠開頭的時候絕想不到的。
許久以後,舒綠回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很神奇。誰知道她與展眉居然就成了引發新帝上位後牽涉最廣、影響最大的一場政治斗爭的始作俑者呢?這可比「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都要狗血無數倍啊
不過是偶爾到旅游勝地去逛了一圈,遇上了一個囂張的紈褲而已
這就是傳說中的蝴蝶效應啊。一只小蝴蝶在海面上煽動了一下翅膀,地球的另一邊就可能引發一場颶風。而她只是在蓮洲上看看風景,一個曾經叱 朝堂的政治集團就此倒下。
「古州事件」最終牽連了以朱榮為代表、自鎮遠侯以下的一大批官員、勛爵、地方豪強。朱榮父子都沒能保住性命,鎮遠侯被砍斷了許多臂膀元氣大傷,已無力再影響朝政。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而這事對展眉兄妹的直接影響,便是他們尚未入京,就已經給他們的外祖父信安王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們在此事中的所有表現,還被暗探記錄下來,悄悄送上了新帝的御案。
「素瑤的孩子麼……」曾經的十七皇子,如今年號興耀的新帝玩味地看著那份薄薄的密報,想起了久藏心中的那個縴弱淡遠的倩影。「將他們從出生到如今的資料,細細查清送上來。」
興耀皇帝如是吩咐道。
這些在水下暗暗流動的潮涌是舒綠無法觸及的。
讓時間再回到他們在平望城的那幾天,朱榮父子剛剛被捕,巨大的官場風暴還只是揭開了冰山一角。
他們沒有在平望城待多久。魏盛和梁總管心意一致,真的是怕了這兩個惹禍的小祖宗了,決定要加快進京的行程,火速將這對兄妹交給信安王爺以完成自己的任務。
展眉和舒綠對于趕路也沒有意見,他們其實還是頗隨遇而安的。看到魏盛老先生幾天下來為這事擔驚受怕多了好些白發,舒綠還挺不好意思的,對哥哥說︰「真怕把這老人家弄得心髒病發,那可是作孽啊。咱們還是趕緊上京讓他們安心吧。」
「我們很無辜好不好。」
展眉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反省之心,他只是自衛還擊嘛。
「我也覺得我們很無辜啊……」舒綠苦笑了一下。
本來大家都同意趕路了,一副皆大歡喜的局面。結果有人不樂意了,嗖地跳出來說︰「等等」
阻止他們立刻上京的人是牧若飛。
牧若飛這回到平洲路來是有任務的。名義上,他這趟離京是替父親來巡視臨川王府在平洲路、中州路兩路的產業。實際上卻是他因為家里的事情,和父親爆發了一次劇烈的沖突,王妃趕緊把他弄出來散散心,免得兩父子真的翻臉成仇。一個月前,他就已經離京了。平望城是他巡視產業的最後一站,沒想到居然在這里偶遇了上京的展眉兄妹。
牧若飛提出,讓展眉和舒綠等自己兩天。等他把平望城的事情處理完了,然後請展眉兄妹、魏盛、萬里等人一起坐他的大船上京去。
牧若飛的理由很充足,因為他是以親王世子的身份出游的,除了本身乘坐的一艘四層高的大樓船外,還有三艘護航的官船。坐他的船上京,再也不用擔心遇上類似這次的事件了。
而且他號稱與展眉「親如兄弟」,久別重逢,想得不得了,非要拉著展眉和他一起坐船。
魏盛和梁總管內心很想快些上路,可是也覺得跟著牧若飛上路是個好主意。安全啊而且,牧若飛是什麼身份?臨川王可不是閑散王爺,在朝中也頗有實權,似乎和新帝的關系也不錯。魏盛盡管已經自覺是「信安王的人」了,和一位親王世子交好他還是很願意的。
梁總管也想讓自家展眉少爺和牧若飛親近親近,如果信安王爺在此,也會樂見他們兩個保持良好關系的。展眉少爺雖說是素瑤小姐的骨血,根基卻薄,在京城里交上牧世子這麼一個朋友,對他相當有好處。
萬里是不會說什麼的,他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心里在想什麼卻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舒綠,卻在私下里促狹地對展眉說︰「你確定你的好基友對你沒有‘那個意思’嗎?看他對你多熱情啊,果真是兄弟般的友誼。」
展眉對于妹妹總愛展開這方面的聯想已經徹底無語了,他只是無奈地說︰「請問你腦子里能有點正常的思想嗎?」。
「我一直很正常。」舒綠對于哥哥說自己「不正常」很氣憤。
「……」展眉再次翻了翻白眼。
于是大家結伴上京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等牧若飛辦事的那兩天,魏盛和梁總管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生怕展眉又惹出什麼事來。結果展眉卻只關在客房里讀書,十足的好書生模樣。魏盛見他讀書那個認真勁兒,真的很難把他和前幾天那個隨隨便便就殺得十幾個大漢血流滿地的模樣聯想起來。
這個少年的身體里到底住了一個什麼樣的靈魂呢,魏盛疑惑了。
舒綠更是乖巧,每天除了在屋里和兩個丫鬟一起品香調香,啥事也不干。萬里也宅起來了,跟崔府的人要了幾刀好紙,畫了許多詳解穴位圖,準備都送給舒綠用。
三日後,牧若飛的事情都辦完了。笑容滿面的崔貫之恭恭敬敬地把這一堆大神們送到碼頭。他心情能不好麼?隨著朱榮被拿下,他在本省內的許多舉措都可以大大鋪開了,好日子就快來啦。
平望城灰色的碼頭在舒綠的視線中逐漸變淡。她轉過身看向江面的另一邊,那是京城的方向。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要踏入這座完全陌生的京都了……
「老站在甲板上做什麼,風很大。」
沉思間,她听見牧若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側過頭看著牧若飛慢慢踱步走到自己身邊,突然輕輕笑了。
「你笑什麼?」牧若飛見舒綠笑了起來,突然有些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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