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第一更)——
臘月二十九,王府里已經早早換好了門神、對聯、掛牌、桃符,全府上下無一處不新,無一人不忙。
綺霞苑里也布置一新,從門到窗一色貼上了紅底金泥的福字,舒綠的屋里,擺上了含苞待放的水仙,一進屋子就能聞到那淡雅的花香。在大冷天里,這難得的鮮花馨香往往讓聞者精神一爽。
除夕的祭祖活動,舒綠和展眉也是不必參加的。他們是外姓,老老實實在自個屋里呆著就是了。
要不是顧忌別人嚼舌根,展眉真想蹲在妹妹屋里讀書,那才清淨呢。想吃啥有啥,想打嘴炮又有妹妹奉陪,最重要的是可以避開那一堆「溫柔體貼」的小丫鬟們。
他真是想不通,自己對她們冷漠得不能再冷漠了,貼身的事情都不讓她們動手的。怎麼她們還是不死心?
「別問我,我也不了解丫鬟的心里。立場不同,思考的角度也不同嘛。」舒綠對于哥哥的苦惱視而不見。不是她沒有兄妹愛,而是在她看來,這真的就是一點小事嘛。
她們又不會吃了你舒綠差點就想這麼說了。
展眉很極端的。他不認同的人,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一點好臉。但是真把你當自己人了,又會護短得要命。
比如對歐陽婉,他現在就關心得很。舒綠盡管不在展眉跟前,也知道這家伙經常借著各種名義出府,去找歐陽潤知——啊呸,還不一樣是借歐陽潤知過橋?哼哼哼……
也不知道他和婉兒進展到哪一步了,會不會偷偷拉拉小手,摟摟抱抱啥的?每次想到哥哥「終生有著」,她就對他的吐槽同情不起來。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她還不知道自己會掛在哪棵歪脖子樹上呢……
雖說有人追,但婚姻這種事,始終是家長說了算的。況且舒綠目前還真沒法想象自己嫁給萬里或夏涵的情形。當然不是說他們不好,唔,他們都是好人……咳咳,她真不是想發好人卡啊。
但是,她更沒法想象自己和死胖子成為夫妻……啊啊啊啊那一定是一場災難是末世啊她才不要呢——不過,他一定不喜歡自己,絕對的
據巧英轉述,王府的祭祖儀式極為隆重,讓從歐陽家這種豪富人家出來的巧英也大感咋舌。
「哇,小姐您是沒看見,那個氣派喲宗祠那邊里里外外都站滿了人,他們去干活的說捧祭品過去都差點跑斷腿。光是那些杯碟就整整用了五十多箱,真不知怎麼擺得下?」
「這麼多?」舒綠也忍不住跟著驚奇起來,看來當初從熒幕里看到的那些祭祀場面真是弱爆了,就跟早年港台電視劇里弄個幾十號人馬就號稱千軍萬馬一個類型。像王府這樣的人家,祭祖儀式絕對是僅次于皇宮的高規格——幸虧自己不用參加
雖說他們倆並不參加祭祀,但晚上的團圓飯還是有份的。這種大家族聚會,吃什麼也就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儀式,是場面。舒綠就是老老實實看著自己面前那碗飯和那兩碟菜,筷子絕不到處亂夾,細嚼慢咽地把那點東西吃完就算數。
在旁人看來,舒綠的用餐禮儀還真是挺合規範的,不容易挑出什麼錯處。尤其在有各位表姐妹們襯托的情況下,想從儀表舉止上攻擊舒綠,基本上屬于不可能的任務。
幾個表姐妹也學乖了,沒有再在這種大好日子向舒綠起釁。上次老王爺大壽時的教訓猶在眼前呢。盡管誰也沒法把那大理石屏風中邪一樣斑駁變色的事,證明是舒綠干的,但誰都懷疑里頭有舒綠的手尾。能不惹她,還是先別惹她吧……這是幾個表姐妹暫時達成的共識。
這頓團圓飯,老王爺似乎興致很高,對于晚輩們的敬酒幾乎是毫不拒絕的。他洪亮的笑聲時不時在大廳里回響,像在告訴每一個人,他就是這個家中的絕對權威。
飯後,下人們撤去桌椅,眾兒孫團團圍在老王爺身邊「守歲」。這也是過年的經典項目了,不管是貧民還是世家,大家都一樣。
不過守歲的內容,還是大有區別的。像舒綠去年在大雜院里守歲,大家就玩得很瘋。別看大雜院里的人都挺窮,但是窮有窮樂法啊。孩子們的活動大多是點炮仗、丟石子、踢毽子;大人們就抹牌子,擲骰子,或是拼酒斗樂。人們吵吵嚷嚷的,一夜都鬧騰得不行,時間過得倒快。
王府里頭的守歲,肯定不能這麼下里巴人。不過擺上點心圍爐夜話這些,卻是通牌大例。舒綠隨意看了一眼桌上的各色糕點,品種雖多,還是以杏仁、棗子、年糕等等口彩好的東西組成。無論啥樣的人家,都想圖個吉利嘛。
老王爺和兒孫們說了好一陣子話,又嫌不夠熱鬧,先讓下人們把煙火放了起來。而且今天晚上的燃香,也特別有講究,是在大廳兩邊的耳房里大量燒香,然後再把濃濃的香霧扇到大廳里來,說是叫「香雲環繞」,乃是富貴人家極度奢侈的用香之法。
在舒綠看來,這種燃香法真的是——能不能再暴發戶一點?好浪費啊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香這個東西,過猶不及,太濃郁了反而嗆鼻,全然失去了它本身的優雅。但听到尚紅說,皇宮的廣場那邊,今夜是一車一車的香料堆成「香山」來焚燒,讓香氣充盈著整座皇城……舒綠就徹底無語了。
好吧,人家高興,要的就是這氣派。
舒綠坐著坐著覺得挺無聊,這廳里看起來人頭擠擠,大家卻不能隨意說話的,都只對著老王爺湊趣。老王爺又有了新主意,讓孫子輩的孩子們,都來寫一副春聯,寫完了滿堂掛起來讓他品鑒。
「附庸風雅……」舒綠內心吐槽著,誰不知道老王爺根本不是什麼文化人?他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沒讓這些同樣沒啥文化功底的兒孫們寫春詞呢。對聯這東西,只要是受過兩年基礎教育的古人,都能寫出好些來,特別是過年的春聯。
但字好不好呢,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王爺又一聲令下,讓孫女們也寫。舒綠沒法子,接過下人送來的筆墨,隨意寫了一副很中庸的「五更分二年年年稱心,一夜連兩歲歲歲如意」。她再看哥哥寫的是啥,卻看到展眉寫了一副比她還俗氣的「和順一門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哥哥的字有進步了呢,舒綠想。他們倆不約而同選擇了這種超不顯眼的春聯,無非是不想惹人注目的意思。韜光養晦啊,再出頭就要被人當地鼠一樣打下去了。
可是老王爺卻沒體會到他們的「良苦用心」,居然當眾夸獎了他們兄妹的字寫得好。
「展眉,我有事跟你說,你先跟我來一趟。」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老王爺把展眉給叫走了。
也不是說守歲就必須得時時刻刻蹲在大廳里頭。老王爺要是待得乏了,自可以先去安歇下,等過了子時再出來和大家一起吃湯餃迎新春。
但他帶著展眉走,這就足夠讓人側目了。
這下,不止眾人好奇,連舒綠都好奇得要命。老王爺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找哥哥呢?
展眉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面對大家將他當成大熊貓一樣看的詭異眼神,他倒是泰然處之。
老王爺並沒有回來,廳里眾人也就形成了各自談話的小圈子,分坐開來。展眉找了個空隙,把妹妹拉了出去。
「鬼鬼祟祟的,干嘛。」
舒綠跟著展眉從那香煙彌漫的耳房里穿出去,躲到回廊角落里,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妹子,這回有**煩了。」
展眉長長嘆了口氣。
「什麼**煩?」
舒綠很少見展眉有這樣的表情,嚇了好大一跳。「哥,你別嚇我,我膽兒可小呢。」
「你記得咱倆初二要進宮拜謁的事吧?」
「這不是早就說過的嘛?」舒綠不解,前些天她和哥哥被張氏叫過去,就是通報他們要在初二進宮的事。進宮就進宮嘛,就當開開眼界。
「那時候我們不是還奇怪,怎麼大舅母會那麼好心,將咱們的名字送上去?後來你不是猜,是老王爺給咱們報的名?」
「你有話直說吧,我被你繞得腦子疼。」舒綠心肝兒撲通撲通直跳。
展眉終于說到了關鍵處︰「剛才老王爺直截了當的跟我說,府里根本沒報咱們兩個上去。咱們的名字,是皇帝親自添上去的。」
「皇帝?」
舒綠眼皮蹭蹭跳了起來,她的思維一下子沒跟上。「皇帝……還是叫皇上吧,免得日後叫順口了就麻煩大了。皇上咋知道咱們倆的?」
「這才是老王爺找我談話的重點……」——
(馬上要進宮了……)——
(早晨開始忙工作,到現在才有空碼字……等我忙過這一段,抽出點時間寫一兩章存稿就好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