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第二更)——
萬里接過平安符,對尚紅笑笑︰「多謝五小姐記掛著家母的身體。家母近來已經好多了。」
這時的他仿佛又恢復了素日的灑月兌,方才那一幕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他情知尚紅定然是看到了些事情,但他想到尚紅與舒綠向來交好,卻也不是太擔心她會對人說出去。
「那,我就先告辭了。」
萬里不想再耽擱下去,輕輕朝尚紅拱了拱手,便作勢要走。尚紅只遲疑了片刻,沖口而出一句︰「萬公子你別難過……」
話剛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這話真是太逾矩了尚紅明知自己不該說這些,可她又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
她是受過嚴謹教養的王府千金,可她同樣也是多愁善感的如花少女。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很在意的東西……
她本就生性恬淡,為著身子孱弱,對身外的人和事就更少有太過強烈的感情。家人的忽略也好,姐妹的冷淡也好,她都不在乎,因為她明白自己隨時會離開人世,有什麼好爭呢?
可最近這一年來,她的想法隨著舒綠的出現與身體的逐漸恢復,也在發生著改變。
舒綠給她平靜得像一口枯井的生活帶來了生氣。和舒綠在一起,日子變得有趣起來。舒綠能讓她笑得很開心,能在苦悶的內宅生活里發掘出許多好玩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舒綠將她帶到了萬里的面前。
當她發覺自己越來越期待萬里每半個月一次的到訪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挽回。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不可以,絕不可以表露出一點點的異狀。她從沒想過要讓萬里更注意自己,只是默默的祈禱著,可以在近處多看看他就好了……
她的願望其實很卑微。
然而在這一刻,她終究是沒能堅持到底。
「啊……哦……」
萬里也被尚紅的話給弄懵了,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好。呃……她這是在安慰他嗎?
他有些尷尬地笑笑,但又覺得不該辜負人家姑娘的好意。嗯,五小姐一定是覺得他被舒綠拒絕了很狼狽,所以出于好心想過來安慰他吧。
他對尚紅的印象一向是停留在「舒綠的表姐、自己的病人、信安王府的五小姐、一位溫柔和善的姑娘」這個膚淺的層面。
其實也很正常,一個男子如果在面對心愛姑娘的時候,還對另外一位女孩子特別有研究的,那只能說他根本就不愛他所謂的心上人——迄今為止,萬里眼里還是只有舒綠一個人。
「……嗯嗯,我不難過……唔,天真的不早了,我先走了哈。五小姐請留步。」萬里這回真的走了,頭也不敢回,他真沒被姑娘家安慰的經驗啊。
尚紅呆呆地站在回廊里,突然苦笑了一下。
她還掙扎了半天,又羞又惱,恨自己太過沖動,說不定會讓萬里看輕了自己。
結果呢?人家根本沒在意過她在想什麼,只以為她在說些不得體的客套話。
太可笑了,自己這樣的傻……
「小姐,小姐,您走得真快……」這時她的丫鬟枝春才匆匆從花徑上繞過來,趕到她身邊。
咦,小姐不是要把東西送給萬夫人嗎,怎麼一個人站著回廊里發呆?
「啊。」尚紅猛然被枝春一喚,驚醒過來,強笑道︰「哦,我把平安符交給萬公子了。咱們回去吧。」
「是。小姐,咱們的繡線快不夠了呀,得再去采買十二捆大紅色、十八捆松綠色、十捆石青色……不然趕不及給四小姐繡喜帳子了……」
枝春嘰嘰喳喳地說著。尚紅心不在焉地應了句︰「你去找舒綠小姐院里的巧英商量就是了。」
「好的呀,巧英姐很能干,我們都很佩服她呢……」
枝春還在絮絮叨叨地向尚紅報告著她們給四小姐尚堇繡嫁妝的情況。
而尚紅卻在心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前頭的兩個堂姐,尚蘭六月出嫁,尚堇的婚事則在八月。可她自己的終身,又在哪里呢?
炎熱的六月並不是辦親事最好的季節,但是信安王府的嫁女酒一樣辦得很熱鬧。
畢竟出嫁的是堂堂世子的嫡女尚蘭,該擺的排場可不能少,這是王府的體面問題。
尚蘭的嫁妝提前一天就送往了張磊臨時租下用來辦親事的院子。說是張磊租的,事實上還不是世子妃張氏私底下派人去物色的?不然以張磊這麼個外地小年輕的身份,他能找到什麼像樣的住處。
張氏知道女兒嫁得委屈,但這婚事是沒法改變了,只能在物質上盡量滿足女兒。
至于新郎家里的人,也都早早上京來籌備婚禮了。兒子中了進士又要娶王府千金為妻,這可把張家人給歡喜瘋了。但歡喜之余,他們也感到了很沉重的壓力,人家是王府啊別的不說,嫁妝肯定不少,相對的自己家的彩禮也不可能差的太遠。
所以張家為了辦這場親事,也幾乎是傾盡所有了。
張磊的父母家人全都從東南過來了,把那間租來的三進宅子住得是滿滿當當。當尚蘭的嫁妝從信安王府一路浩浩蕩蕩地送過來時,本來為自家財產大出血心疼不已的張磊之母宋氏,總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哎呀,不愧是王府,就是夠體面」
整整二百六十八抬的嫁妝,院子里根本放不下。幸虧張氏也是管家管慣了的,知道這邊是個什麼情形,提前讓女婿把巷子里相鄰的一間差不多大小的宅子也租下來了。
這些嫁妝最終是要跟著尚蘭與張磊一起,送到張磊赴任的燕北道並洲城去——梁世子再瞧不起這個女婿,也得替女兒著想,所以還是盡力替張磊謀取了一個縣令的位子。
而且並洲城離京城很近,不過是五六天左右的路程,尚蘭要回娘家也很方便。
六月初六,尚蘭穿上了自己親手繡好的大紅嫁衣,哭得無比淒切地坐上了花轎,被抬到張家去了。
從此她便是張家的媳婦,而不再是信安王府里嬌滴滴的三小姐。
明明和尚蘭沒什麼感情,可舒綠送她出嫁的時候,還是頗有感觸。
「尚蘭走了……」
她本該覺得無所謂才對啊,府里又少了一個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人——雖然後來尚蘭已經很少這麼做。
其實舒綠真的不喜歡尚蘭。她自私、狹隘、善妒,骨子里既自大又自卑,還屢次無緣無故地想設計陷害舒綠,只因為看舒綠不順眼。
可是,舒綠也習慣了她的存在。在閨塾里頭,她們每天朝夕相處,一起挨過戒尺、受過責罵,一起被罰抄書,還曾互相別過苗頭……也不是沒有過快樂的時候。
這感覺就像是學生時代的女同學,也不見得感情有多好,可一旦沒了她,又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六月里辦喜事的不止是信安王府一家。
臨川王府的大小姐牧欣茹也出嫁了,當然,她嫁得很低調。誰讓她是庶出呢?長女又如何,攤上一個庶字,若沒有父親與嫡母有意的照拂,哪家的庶女不都是這麼過的。
況且,游王妃又有什麼理由照拂她?
那回牧欣茹在別院里試圖勾引展眉的事情,舒綠回京里立刻就向游王妃轉達了。舒綠的轉述很客觀,沒有添油加醋,不過光是听那過程也夠游王妃氣得想摔東西。
家里居然養出了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游王妃身為嫡母,一樣臉面無光。幸虧展眉和舒綠都不是外人不然,臨川王府的臉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所以游王妃才會急匆匆讓人將牧欣茹接回京城來。
牧欣茹還以為舒綠真的替她說情,一路盤算著回去後怎麼討好父親和嫡母。結果她連父母的面也見不著,一回府直接就被關在了自己院子里。
游王妃懶得見她,直接派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嚴厲嬤嬤去看著她,讓人對她說︰「這幾個月里,大小姐什麼都不必做,專心繡嫁妝等著嫁人就是了。」
牧欣茹慌得不行,可又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意思。雖然說自己回了京,可只不過是被換了個地方關著,而且現在比在別院里還不自由。難道是嫡母要整治自己?
但又說讓自己嫁人……那就是不會弄死自己了?
牧欣茹參與過給游王妃下慢性毒藥這件事,一直惶恐著嫡母找她算舊賬。所以嫡母這樣的處置,讓她弄不清父母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不過當她知道自己要嫁給什麼人的時候,直接就暈過去了。
嫡母竟將她許給了父親手下的一個邊關將領做繼室
嫁到邊關去……那據說寸草不生的地方……而且她的未來夫婿,還是個在打仗時瞎了一只眼楮、年近四十的「老頭子」
「大小姐不肯嫁?」游王妃冷笑著說︰「放心,她會肯的。那可是正四品的武將呀,怎麼就配不上她一個庶女了?要不是人家年紀大點,多少千金小姐爭著嫁呢」——
(我錯了……上一章最後幾段有一句應該是「舒綠拒絕了萬里」,鬼知道我又亂寫成了「萬里拒絕了舒綠」,我的手和腦子就像是不屬于一個人似的,經常腦子里想一樣打出來又是一樣,真該拖出去弄死……問題是源文檔又不在這台電腦上,改不了,求大家無視吧。周一我找到源文檔再改……有沒有覺得薔薇越來越欠揍了?嗚嗚嗚掩面哭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