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第一更)——
舒綠剛回到王府,還沒來得及到自己屋里卸下外出裝扮,換上家居衣裳,就被人請到了大舅母張氏的屋里。
原來是尚蘭又回娘家來了。
尚蘭嫁人還不到一月,除了三朝回門那一次,回娘家的次數似乎都超過一巴掌了。
回門時,當然是由她夫君張磊送回來的。張磊態度擺得很端正,明知道自己是高攀了這門親事,也就不故作清高,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把身段放得很低。
就舒綠看來,覺得張磊這人其實還是蠻適合尚蘭的。尚蘭嬌氣,張磊又肯哄她,兩口子關起門來在家里的小日子,倒也不會太難過。
而尚蘭的情緒也像是不錯,很享受被夫婿捧在手心里呵護的樣子。不過她最近這兩次回來,似乎心情就不怎麼好了,笑容頗有些勉強。
舒綠也沒把尚蘭的情緒變化放在心上。尚蘭本來就有些喜怒無常,愛耍性子,和丈夫有了口角往娘家跑一點也不奇怪。小夫妻新婚期需要磨合,總會有那麼幾次爭吵的。
反正這年月吵架和離婚之間隔著天塹般的鴻溝,像後世那種吵架吵瘋了拿起結婚證就往民政局跑,一小時後離婚成功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舒綠來到張氏的院子,發現姐妹們都在屋里陪尚蘭坐著。張氏反而不見蹤影,估計是去料理家務了吧。
尚蘭還是那個好體面的習慣,穿戴得相當貴氣,從頭到腳都打扮得滿滿當當,反而顯得她那張略微平板的面孔更不出彩。舒綠心中搖頭嘆息,尚蘭白上了這麼久岑嬤嬤的課,品位還是沒多少提升。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舒綠妹妹來了?」
尚蘭見舒綠進門,倒是笑著起身過來招呼她。舒綠也笑,說︰「蘭姐姐怎的越來越客氣了。」
屋里眾人便都輕笑起來,看著也頗為和樂。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了,會覺得她們這些表姐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事實上,大家也就是面上情罷了。但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尚蘭還是舒綠、或是另外幾個姐妹,大家都懂事了許多,曉得家和才能萬事興,姐妹間的斗氣確實少了。
尚蘭這回過來,據說是給幾個妹妹送七夕的禮物。
七夕乞巧節在江南是極為重要的節日,但京城這邊的風俗卻不是太重視,並沒有什麼大型的民間慶祝活動。一般說來,只是由各家女兒在七夕當日,于家中庭院擺上瓜果祭品,舉行一個小小的乞巧儀式便罷了。
另外有一個風俗,則是由已經出嫁的姐妹,給自己未嫁的妹妹們送些彩線、吉果之類的禮物。而家中若有新婚的姐姐,妹妹們就該親手做些「種生」送給姐姐。所謂「種生」,也就是用綠豆黃豆等豆類泡出新芽,用紅、藍彩繩扎成一束,不過是取個「求生子」的好彩頭吧。
「姐姐回來得正好,咱們的‘種生’都做好了,正想著過幾日給姐姐送去呢。」尚梅對尚蘭笑笑,又對尚堇說︰「四姐姐,明年咱們可得連你的份一塊兒送了」
尚堇的婚期在八月。她听見尚梅用婚事打趣她,卻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牽動嘴角笑了笑,也不見有多少羞澀表情。
大家都知道尚堇這門親事很一般,她本人更不見得有多滿意。誰讓她是庶出呢?連上頭嫡出的尚蘭都嫁得這麼普通,她這異母妹妹想要說門好親事是根本不可能的。
同為庶女,尚梅也頗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慨。不知嫡母又會給自己安排一門什麼樣的親事呢?
不過她排行第六,上頭還有個尚紅呢,家里總得先定了尚紅的婚事,才會輪到她。
說到尚紅,她的定位有些尷尬。
要說出身吧,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出,還是三房唯一的孩子。可她父母卻都早早過了世,又沒給她留個姐妹兄弟互相依傍……要說上一戶好人家,卻也是挺困難的。
這種不上不下的處境,其實不止尚紅一個人,舒綠也差不多。但舒綠又有她自己的優勢——她有個好哥哥。展眉若是發達了,舒綠的身價也能隨之高漲。在這一點上,尚紅就沒得比了。
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信安王府嫡出千金這個身份。
這些在一起長大的女孩子們,經過了「婚姻」這一個分岔路口後,最終會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讓舒綠略感奇怪的,是尚蘭這次回來對尚紅似乎親熱了不少,拉著尚紅的手說了不少閑話。尚紅依然是以前那副淡淡的模樣,和姐妹們不冷不熱地相處著,並沒有因為尚蘭的親近而變得興奮。
她只有和舒綠在一起時才會比較活潑。但是舒綠覺得尚紅近來像有了什麼心事似的,時不時會在和自己說話時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了晚上,巧珍才神秘兮兮地對舒綠說,听說尚蘭一直在跟張氏抱怨婆家如何如何苛待她。
「是嗎?」。
舒綠一邊用自制的香膏按摩皮膚,一邊听巧珍說八卦。
「不知是真是假呀。不過大夫人院里的人說,三姑女乃女乃這幾次回來都哭得好厲害,還在屋里摔東西呢。」
「什麼事能鬧成這樣?」舒綠還是蠻驚訝的,按理說張家沒理由苛待這位大小姐啊。
「也听不仔細,大概是說三姑女乃女乃的婆婆讓她在跟前服侍,她不願意吧。還說在張家吃不慣東南菜,她安排的京城菜式婆婆又不滿意……」
舒綠啞然失笑。唉,這婆媳問題真是古今如一。難道婆媳就是前世的仇家不成?很有可能。听起來,這對婆媳都屬于不肯退讓的類型。所以才會鬧起來。
要是在一般的人家,婆媳問題卻不會這麼明顯。因為封建禮教很明確的規定了,媳婦是必須無條件服從、孝順公婆的。可擱在尚蘭身上,這條規矩顯然不起作用。誰讓尚蘭是王府出來的金枝玉葉,而張家門第又低得太多呢。
「都是小事。過日子嘛,過著過著就習慣了。」舒綠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這種家宅小事反正也鬧不大,最後大家就算互相看不順眼,還不是得湊合著活下去?
「不過奴婢還听說了另一件事。」巧珍低聲說︰「三姑女乃女乃這回,好像是想和大夫人商量五小姐的婚事。」
「什麼?」
舒綠馬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瞪著巧珍︰「你怎麼不先說這個?」
比起尚蘭家里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更關心尚紅。
尚蘭怎麼想到插手尚紅的婚事了?
根據舒綠對這位三表姐的一貫了解,這肯定不是出于姐妹之間的友愛,而是為了她自己的某種利益。
怪不得今天看尚蘭對尚紅這般親熱,果然事出反常必為妖啊
「奴婢只听了這麼一句,其他的什麼都沒听到。」巧珍老老實實地回答說。
舒綠沉吟片刻,說︰「再給我去打听清楚點,三姑女乃女乃是想給五小姐說哪一家的親。」
她心中警鈴大響,又權衡著該不該告訴尚紅。說吧,這還是沒影的事,只怕消息不確切白白讓尚紅擔心一場。不說吧,又怕尚紅吃虧……
最後舒綠還是決定,先探听清楚內情再做決定。
隔日,歐陽婉讓人給舒綠送了封信。本來舒綠每隔五六日總要去一趟歐陽家的,距離她上一次去還不到三天,歐陽婉就來信催她過去議事。
莫非,歐陽家在京城的收購香業計劃遇到了什麼障礙不成?
這件事同樣引起了舒綠的重視。她是很在乎和歐陽家合作的這樁生意的,絕不願意自己辛辛苦苦擬定出來的商業大計出現什麼問題。所以收到信的當天,舒綠就匆忙趕往歐陽家。
看到歐陽婉神色如常,舒綠才稍微放下心來。
「婉兒姐姐,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嗯,還真是有一樁煩惱的事情。」歐陽婉苦笑了一下,拿出她們之前擬下的收購計劃書,指給舒綠看。
「我們從五月開始籌備收購,上個月開始,就逐漸和一些小的香鋪談妥了……」她指著名冊上已經用朱砂畫上圓圈的鋪子,逐一數給舒綠听。
「一個月談妥了三十多家小鋪子,姐姐你真是雷厲風行。」
饒是舒綠也是行動派,但自認比起歐陽婉的行動力,她還是差著一線。
歐陽婉赧然一笑,對于舒綠的夸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這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做起事情來卻又相當果敢決斷。
展眉也正是為她這種「水樣的柔韌」所打動。
「可到了這幾天,我收到一個風聲……」歐陽婉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據說,西州路那邊的大商家,也打算進京做香業生意……唉。」
嗯?西州路?西州路橫跨西北和燕北,是大梁商業最發達的省份之一。但是香業向來是江南東南兩地的特產,西州人怎麼也要摻一腳。
呃……舒綠突然有了不太好的聯想。
「消息可靠嗎?」。舒綠問道。
歐陽婉說︰「應該是可靠的。這西州的曹家,向來很少涉足京城這邊的生意,我還沒查到他們在京城搭上了什麼門路……」
「等等,西州,曹家?」
舒綠突然有了很不好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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