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替你把制香的地方找好了。」
「真的?」
舒綠驚喜地看著哥哥。
展眉略帶不滿地蹙起了眉頭︰「你這話說的……我啥時候騙過你來著?」
「那真是太多了,要從上輩子數起。」舒綠毫不客氣地吐槽了一句,隨即甜笑著拉住了哥哥的袖子︰「不過這輩子還沒有。好啦,快帶我去看看,是什麼地方?」
展眉神秘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呃?什麼意思?
舒綠被展眉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直到她被展眉帶到與這寄居的院子一巷之隔的,他們原先和祖父一起住的宅子,更是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屋子……不是都被燒得差不多了麼?」
舒綠指著那扇被燻得黑乎乎的大門,臉上盡是疑惑之色。
這宅子,是他們的祖父賣掉了鄉下老宅以後,在凌家本家後街跟一位親戚買下的。本來就是只有一進的小院子,祖孫三個湊合住著,倒也便宜。
只是那天發生了火災,他們倆被救出以後,舒綠就沒回來過。她對這兒又沒什麼歸屬感……展眉倒是跟著凌家的管事來過的。當時是來收拾一下里頭的殘骸,找找還有什麼剩余物資,以及帶走祖父的靈位。
從那以後,這間燒壞了的屋子,就一直擱置在這兒了。不過因為這屬于他們祖父留下的產業,雖然屋子燒了,地還是他們的,日後如果有了錢重新再把屋子蓋起來也行——但是,現在?
「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哦……」
好吧,眼見為實。既然哥哥如此篤定,那應該是不會錯的。
等他們進了院子,穿過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天井,幾間被燒通了頂的屋子就一覽無余地展現在舒綠眼前。
展眉笑笑︰「北屋貼著鄰家的牆,已經燒透了。東屋也燒得差不多……但是西屋這邊,雖然門和窗都燻黑了,屋頂和牆還是好端端的。」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舒綠四周看了看。
「我昨天來收拾過了。你看,西屋我打掃了一下,還是可以用來做事的……桌椅、火炕,基本上都完好。還有,你看看——」
此刻他們正站在西屋里,展眉指著窗外的天井讓舒綠看︰「院子里本來就有口小井,取水也方便。廚房那邊燒得厲害,不過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收拾出來給你用……總之,這兒雖說住不了人,但用來給你制香還是沒問題的。」
舒綠眼里亮了起來。
她在狹小的西屋里轉了轉,拍手笑道︰「哥哥你說的是,這真是挺合適!」
當天午後,他們瞅著大雜院里走動的人不多,就把制香需要的各種器皿都轉移到這兒來了。舒綠算了算,距離過年還有幾天,如果抓緊時間,還能在除夕把這批香囊賣出去。
只是,舒綠在小院里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制香,而是——繼續打掃。
「我知道你素來愛干淨,不過也不用潔癖到這份上吧。」
展眉手里拿著塊抹布,一臉無奈地用力擦拭著西屋僅剩的家具。
舒綠則是用一個棕毛小刷子,細細地刷出屋里各個角落的浮塵。她一面刷一面用手里的小簸箕把浮塵收集好,再倒到屋外去。
「哥哥……既然這兒是要用來制香的地方,那可不能太髒。雖說你已經收拾過一遍了,但還是不夠呢。」
舒綠輕輕拭去額上滲出的汗珠,笑著應了一句。
並非她有潔癖,而是制香,本來就應當如此。
「調香,宜塵淨、身淨、心淨。」
舒綠淡淡地說著︰「香本是雅致之物,應燃于明窗之下,焚以燻心熱意。如今礙于形勢,不得不在這火場廢墟里制香……但還是想盡可能的讓這兒更干淨些。」
展眉若有所思,看了看妹妹,沒有再說什麼,轉而埋頭擦拭家具去了。
他這個妹妹,從小便是這樣。她表面上看起來很隨性溫和,但骨子里卻是極執拗倔強,對許多事情有著自己的原則與堅持。
她一旦決定的事,就沒人能勸得她回頭——即使是自己這個哥哥,也沒辦法。
他……只要好好守護著她,就好了。
自那日起,兩人白天都到這兒來。舒綠幾乎都把時間花在了制香上,展眉也不去打擾她,只在小院子里做著鍛煉。
剛剛「接手」這身體的時候,展眉很不適應。這身體的確太弱了……
可是這幾日來,他從頭開始慢慢鍛煉,才發現這身體也有好處。
這是一具完全沒有受過大傷的十四歲少年的身體——展眉達到現在的水平,不知是捱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才換回來的。在上一世,他的體能與技擊達到了巔峰,可是身體的受損也的確不小。
而現在,他就像是一位已臻化境的畫家,拿到了一張上好的純白的宣紙……他可以酣暢淋灕地在上面作畫,以以前數倍的速度進步著,不需要再走彎路。
「哥哥,你來聞聞……這味道如何?」
舒綠捧著一個新制好的香囊走到屋外,笑著招手讓哥哥過來。
展眉輕輕一嗅,一陣略帶辛香的味道直沖鼻端。
「香得厲害,哎……你們女人家就愛這麼濃的味道?」
舒綠呵呵笑道︰「濃就對了。我這是要賣到那些普通繡莊里去的。我之前查過,繡莊里最好賣的香囊,便是這種類型的香味。尋常人家的女子,都偏愛濃香……香氣養性,其實淡雅才好,但為了迎合市場嘛,還是應該制這種香。」
「哥哥你不知道,為了用便宜的草木香調出濃香來,我還不得不花多了些錢去買了沉香屑。」舒綠儼然一副小守財奴的模樣,看得展眉有些好笑。
「沉香屑很貴?」
「當然了。」舒綠嘆息道︰「這是省不了的。沉香是調香里最重要的香藥,它能協和諸香,使之和為一體,其他香藥替代不了它這作用。」
雖然說花了大錢買沉香,但其他的香料卻並不貴,舒綠這些香囊要是能按市價賣出去,還是有得賺的。
說話間,太陽不知不覺下了山。兩人鎖了小院回到大雜院,才剛進門,就听見大雜院里比平時更加喧鬧了數倍。
發生什麼事了?
二人面面相覷,正疑惑著,便听見香秀沖他們招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