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是在正月初四回來的,帶了好多他們老家的特產,什麼香腸啊,臘肉啊,燻肉,羊腿。還有一張復制的成績單,是小寶期末考試的成績。劉芳說,小寶讓她帶給她的,說他一直很努力學習,不會辜負清幽姐姐的。
「清幽,現在很忙嗎?外面有個男生找你。」打開門,看到目不轉楮盯著電腦敲擊鍵盤的夏清幽,劉芳心疼地皺了皺眉。
男生找她?溫墨染?應該不會是他。劉芳認識他,不會這樣跟她說的。那會是誰?葉暉他們?她是在兩天前告訴他們自己住在哪里,他們也說要來這里看她,可是他們不會不打電話就來的。還是說……溫墨染擔心她不見自己,才故意讓劉芳這麼說的?轉過來看了下站在門外的劉芳,不像是刻意裝出來做給她看的。
「你讓他等一下,我把這點弄完就出去。」
不是葉暉他們,不是溫墨染,是除夕那晚和溫墨染一起來過的的胡萊。此刻,胡萊正坐在沙發上,看到她從里面出來,連忙把捧在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來,臉色認真地說,「能打下你麼?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談談,十分鐘就好了。」
「夏嬸,我推您回房間吧。」看了下夏清幽,劉芳很識趣的過去推老太太回房間,卻被夏清幽伸手攔住。
「她們都是的我家人,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就好了。」夏清幽走到沙發上坐下,直視著瞬間皺起眉頭的胡萊。
「我希望你能跟我去醫院看看默染,他除夕第二天出車禍了。本來我要告訴你,但是他不許。他沒說,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去看他。」
車禍?心底閃過一絲驚訝,怪不得除夕後溫墨染再也沒有出現過,以為他知難而退,以後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想到是因為車禍。驚訝瞬間即逝。夏清幽平靜地說,「謝謝你來告訴我,可是我不會去醫院看他。」
胡萊一怔,大概沒想到夏清幽會這麼冷靜,會這麼回答。皺了皺眉,胡萊說,「你真無情都不知道默染到底喜歡你什麼。」
是啊,她真的很無情如果是以前,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現在這麼無情。看著轉身離開的胡萊,夏清幽斂了斂眉,忽略掉老太太眼中的困惑和心疼,還有劉芳眼楮里的不解,站起身,徑直朝房間里走去。
那天後,夏清幽把自己投入到工作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別理解她,這些天明明在春節,那些公司給她的翻譯工作一下子加重了不少,幾乎每天要翻譯四五份文件,幾乎每天都是凌晨三四點才休息。可是明明很累,躺在床上卻又怎麼都睡不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一靜下來溫墨染的樣子,說過的話便不斷出現在她眼前,耳朵里。
所以,她已經失眠整整三個晚上了。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她翻來覆去半小時,就是睡不著,腦子里全是溫墨染車禍後的樣子,她想象出來的。最後,夏清幽惱火地揉了揉前額的頭發,認命地按開台燈坐起來。過了會兒,她趿著拖鞋,撐著拐杖走到窗戶邊站著。
她不會因為曾經而排斥別人的感情,可是……現在戀愛是不是太早了點?雖然現在的她已經過了早戀的年紀,可是,她還是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女生啊抬頭,郁悶地望著窗外被燈火照射的明暗不清的夜空。
「老天,我現在不想談戀愛,麻煩你不要那麼熱心急著幫我牽紅線好不好?」夏清幽在心里跟老天打商量。
第二天.看著鏡子里自己又紅又腫的眼楮,夏清幽暗自嘆息了一下,算了,待會兒還是去醫院看看他吧,就算普通朋友受傷,她也該去醫院慰問一下不是麼?再說了,她可不希望溫墨染變成她的魔夜,從此和她糾纏不清。
「女乃女乃,吃完飯我去下醫院……」
不等夏清幽說完,黃新平便著急地打斷她,「去醫院?好好的怎麼要去醫院,清幽,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我很好。」這個老太太關心她沒錯,就是有點關心過頭了,一點點問題就小題大做,可是捫心自問,她還是挺享受的。想了想,夏清幽說,「不管怎麼樣,溫墨染對我和女乃女乃還是不錯的,他現在在醫院,怎麼說我也該去看看他。」
老太太一愣。隨即點頭如搗蒜,「對對對,你是該去醫院看看。其實小染那孩子真的不錯,人長得帥,心眼也好,人也孝順,一點不嫌我這個老太婆嗦。」
這倒沒錯。溫墨染每次來這里都會變著花樣給老太太帶些能吃的糕點,然後陪老太太聊天,不管老太太說什麼他都認真的听著,耐心給老太太解釋。如果不是知道,沒有人不懷疑他們不是親生婆孫,兩人實在太好了。就算她不理他,他也能跟老太太說上半天,所以老太太怎麼可能不喜歡他,不希望她和他在一起。
可是……
「女乃女乃,我知道您喜歡溫墨染學長,也知道他很會逗您開心,對我也好。可是……」夏清幽說,「我現在還小,馬上就高考了,希望您以後不要在溫墨染學長面前再說讓我和他在一起的話好嗎?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想,只想好好讀書。」早點離開這里去S市,和爸爸媽媽,哥哥離得近一點,想他們了也能偷偷看看他們。
點點頭,黃新平說,「是女乃女乃沒考慮好,女乃女乃保證以後再也不提了,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對小染好點,別老給人家臉色看。」
在心里翻了點白眼,這老太太怎麼靜明,繞著彎讓她答應對溫墨染好?只是,他真的有那麼好麼?她怎麼沒那麼強烈的覺得他好呢?算了,還是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吧,免得麻煩。夏清幽順從地點點頭,繼續悶頭啃饅頭
吃過早飯,劉芳先拿著菜籃子推著老太太去菜市場買菜去了,夏清幽看了會淘寶,設定好狀態後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只是在看著衣櫃里肖雨林送來的衣服時,有短暫的恍惚,最後她取出哥哥寄來的衣服給自己換上。
關好門,離開,夏清幽邊往外面去邊想去醫院買什麼東西給溫墨染好,他這個大少爺,從小到大什麼東西沒有,什麼東西沒吃過。他倒是想什麼都不買,悄悄去醫院看他一眼就走,胡萊說他想她去看他,可沒說她去了一定要面對面看他,可是又擔心不小心踫到什麼人,自己看病人卻什麼都不帶,怎麼都有點說不過去。
正想的頭疼,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聲音低的似乎快要掉進塵埃里去了,還好現在夠安靜,否則她決定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听到。夏清幽本能地往後看了下,沒人,回頭,便看到站在五步之遠,腦門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拄著拐杖,安靜看著自己的溫墨染。那眼神之深邃,仿佛要直接看到她心里面一樣。
真好,還能看見她。溫墨染蒼白地笑了笑,拉開扶著自己的胡萊,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朝這邊走來。
他瘦了。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溫墨染,夏清幽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悄悄劃過,留下一絲隱約的疼。
「清幽……」扔掉拐杖,溫墨染試探地溫柔地小心翼翼地把夏清幽用擁進懷里,下巴輕放在她左邊肩上,在她耳畔輕聲低喃,「真好,我還還能看見你。我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幾會見你了,真好,我又看到你了,清幽,我真的好想你。」
听著耳邊語無倫次的說話,夏清幽皺了皺眉,不是不敢動,可是,她能說什麼,能用什麼樣的話語去回答他,只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那麼安靜地站在那里,任他溫柔的,小心的,膽怯的,緊緊地抱著自己
「你不是病人麼,還從醫院跑出來干嘛?別告訴我你是連同自己的兄弟用了美男計,騙了人家小護士姐姐,才悄悄潛逃出來的吧。」夏清幽去廚房給胡萊倒了杯綠茶,給溫墨染倒了杯白開水出來,在沙發上坐下後說。
「他從醒來就等著某人去看他,可惜某人太狠心,就是不肯去看他。沒辦法,他只好厚著臉皮求我跟醫生請假一天,出來看看某人。」胡萊喝了口綠茶後,繼續說,「不過你放心,我們是按照正常程序從醫院出來的。」
某人?夏清幽朝胡萊翻了個大白眼,當事人還沒跟她控訴,他倒好,先拐彎抹角的把她罵了一通,溫墨染會給他頒最佳兄弟獎麼?
看著夏清幽郁結的樣子,溫墨染好心情地笑了下,控訴道,「為什麼給胡萊的是綠茶,我的卻是白開水?
本來想說,你生病喝什麼綠茶,想到剛剛胡萊的那些話,夏清幽淡淡地說,「某人不是說我對你狠心麼,能給你白開水就不錯了。「早知道胡萊會這麼說她,她發誓,剛才絕對連白開水都不會倒給他,說不定直接把他掃地出門。
瞳孔一收,溫墨染反手扯了一個靠墊砸向胡萊,胡萊本能地往左邊一躲,誰知道靠墊恰恰朝他躲開的方向飛了去,不偏不移地砸中他的臉。他黑著臉盯著罪魁禍首,要不是看到他相思成災了,他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帶他來這里麼?
看著胡萊眼神里的控訴,在看到夏清幽眼楮里淺淺的笑意,溫墨染很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不擔心他是不是會跟自己絕交。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朋友當是用來在關鍵時刻出賣的,而他,不過是沒辜負朋友兩個字的意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