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周依蓓家,他們商量怎麼跟許靜婕說夏清幽讀書的事情時,其實也沒什麼別的辦法。誰會相信一個目不識丁,不懂得反抗,從來只是逆來順受從的傻丫頭第一次讀書就直接插班到高二,市一中。所以決定把清幽悄悄讀書的事情說出來。
如預料的那般,許靜婕在知道事情後整整四天沒給夏清幽好臉色,夏清和什麼都沒說,只是偶爾目光復雜地看清幽一眼,夏茵則是冷嘲熱諷,只有黃新平跟夏繼國真的替她開心,叮囑她去了學校一定要好好讀書,不要辜負齊眉的好意。
而明天早上九點她就要跟齊眉一起去教育局進行一次考試。雖然齊眉跟市一中校長是曾經在同一所大學讀書,這次也是齊眉托崔鳴淵才讓清幽機會去市一中讀書,但是市一中是L市的師範重點高中,師資力量雄厚,要求也嚴格,每年升學率達高百分十七十五,肯定不會貿貿然讓一個從來沒正規讀書的她去學校,還直接跳級到高中二年級。
吃過晚飯,夏清幽在許靜婕母女的冷眼中,在夏清和的漠視中回到房間,「女乃女乃,我今晚上跟您睡好不好?」
「好啊。」
夏清幽鑽進被子,抱著黃新平,臉貼著她的胸膛,「明天我就要去學校讀書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您也要照顧好自己。不管大伯母說什麼您都不要放在心里,等我考上大學就帶女乃女乃離開,然後我給女乃女乃請一個保姆好不好?」
這幾天,夏清幽可沒少給黃新平洗腦。像她這樣顧全兒女的老人,離開對她來說不是件簡單的事,她會考慮自己離開了是不是會給兒子媳婦惹來閑話,何況當初小兒子的離開讓她在村子里一度抬不起頭,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好。」黃新平一下一下撫模著夏清幽的背,「學校不比家里,又不能每天回家,你要照顧好自己,凡事多忍耐。還好有依蓓在,你哥也在,不然女乃女乃真不放心你個人去學校。」
哥?她可指望夏清和會幫她。夏清幽笑著,「放心吧,我答應您,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努力學習,不讓別人看不起,不讓別人欺負我好不好?」
「好。」黃新平點點頭,緊緊地摟著夏清幽,拍了拍她的背說,「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去考試。」
是啊,明天還得考試。過了明天,她這個二十八歲的公司白領又得回學校回爐重造了,還得重新適應新的地方,這一次不知道又會失眠多久。
第二天,許靜婕一反常態,拉著夏清幽再三叮囑要她一會兒去了一定要好好考,別害怕,讓她別給家里丟臉,又說如果讀不進去就回家。清幽表面上一一答應著,心里卻冷笑著,這個女人真是名副其實的表里不一。要不是齊眉在這,她會對她笑臉相送?其實她巴不得她抱兩個鴨蛋回來吧。她不在家,照顧黃新平的事全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夏茵走過來,親昵地拉著夏清幽的手臂,「清幽姐,待會兒你可得好好考啊,說不定你會是我們家第二個大學生。不過考不上也沒關系,市一中可不是誰都能考的上的,哥也是掐著市一中的分數線考上的。」言下之意就是她這個從沒讀過書的人,是絕對考不上的。
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夏茵,夏清幽冷冷地揚起嘴角,淡淡地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努力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清幽我們該走了。」周依蓓厭惡地看了下許靜婕母女,過去扯開夏茵,扶著夏清幽轉身就走。
兩個半小時後,夏清幽跟齊眉、周依蓓站在市教育局門口,只是還來不及仔細打量一下,便看到一個大約四十五六歲西裝革履戴著一只細框眼鏡,一臉為人師表的男人匆匆從教育局里面走出來。他徑直走到齊眉跟前跟她我了握手,又看了下一旁的清幽跟依蓓。
「崔校長好。」周依蓓禮貌地向崔鳴淵鞠躬問好,雖然她很不喜歡這一套,平常看到崔校長她也是老遠就躲了,但是現在卻躲不了。
「依蓓也一起來了。」崔鳴淵和藹地笑著,然後看了下有些膽怯地夏清幽問齊眉,說,「她就是你說的那個插班到我們學校的女孩?」本來還以為這女孩子有什麼過人之處,現在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啊。
「對。」說著,齊眉看向夏清幽,說,「清幽,這位是市一中的崔校長。」
剛才依蓓叫他時她已經知道了。夏清幽乖巧地點點頭,對崔鳴淵略微鞠了下躬,「崔校長你好,我叫夏清幽。」
不等崔鳴淵還說什麼,齊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崔校長,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這次如果不失為了清幽,她才不會拉下臉親自去找他。
「嗯,好,我們就去吧。里面的老師都在等著呢。」崔鳴淵做了個請,自己又走在前面,然後又慢下來跟夏清幽說,「待會兒不要緊張,盡自己最大努力完成就好。你可以把一會兒考試當作是以前依蓓給你拿回去的試卷就好了。」
「好,謝謝崔校長。」
跟著崔鳴淵經過一個很大的草坪,一個老子的雕像,一個布告欄,路過一些從他們身側經過跟崔鳴淵打招呼,又用奇怪眼神看夏清幽的人。清幽目不斜視,仿佛那些異樣的眼光不是在看自己,而周依蓓就沒這麼淡定了,狠狠地瞪著那些人,直到他們把眼楮移開方才罷休。
最後,他們走進一幢辦公樓,走到左邊走廊第四個房間停下來。崔鳴淵敲了敲門,便自己打開辦公室的門。只是推開辦公室門那一刻,夏清幽被里面的陣仗嚇了一跳,三個女人,三個男人在他們推開辦公室門時齊刷刷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們不會都是等著考她的吧?老天,這是不是太夸張了點?就算高考也不用這麼老師監考吧,何況她只有一個人。
「來了,」田家明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跟齊眉握了握手,問崔鳴淵,「崔校長,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女孩?」眼楮里也有跟崔鳴淵剛才樣的懷疑。
「對。她就是夏清幽。」說著,崔鳴淵看向齊眉跟夏清幽,介紹道,「齊眉,清幽,這位就是教育局田局長。」
夏清幽禮貌的鞠躬,「田局長好。」
「好,來,你不方便坐著說吧。」田家明親自去窗戶邊拿了三把椅子過來,又跟齊眉和周依蓓說,「你們也坐一下吧。」
夏清幽也不扭捏,跟崔鳴淵說了謝謝,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任由辦公室幾雙眼楮怎麼盯著自己看,怎麼研究。
「這幾位都是教育局里很出色的老師,今天,他們就是夏清幽同學的監考老師。」田家明和藹的說,「五分鐘後我們會離開辦公室,把房間讓給你,因為時間有限,我們只能給你半個小時時間來你給你做題。時間到了不管你有沒有把試題做完都必須結束。我們也只能給你五分鐘休息時間,然後繼續考別的科目。」
看了下看著自己目光復雜的幾個人,夏清幽理解地點點頭,好吧,她承認,她新的人生的考驗就從五分鐘後開始。
看到夏清幽看著另外幾個老師,田家明誤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考不好,于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別緊張,平常心對待就好。「
呃!緊張?她現在看起來很緊張嗎?沒有好不好。她不但沒有一點緊張,反而有點躍躍欲試的迫切。因為她很想知道被自己丟棄十多年的高中知識是不是還能做到‘完美‘解答,但是英文數學她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這是你第一張試卷。」田家明在夏清優很有太空時把語文試卷遞到她面前,「夏青有同學,希望你能考一個好成績。」說完,站起來,先一步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