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婕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夏清幽會問,等轉過來看到站在一側的清幽時不由得又呆愣了一下,明明現在的她跟平常沒什麼兩樣,眼神依然帶著些怯懦,臉上帶著些討好的笑,但是卻讓她莫名感覺到害怕。
很快恢復如常,許靜婕轉過去邊把豬食舀進食巢邊說,「前幾天你女乃女乃想喝水,恰好我不在家,她自己倒水,結果不小心弄翻開水瓶燙傷了手臂。」
燙傷手臂,那腿呢?也是燙傷的?不會開水瓶摔在床上了吧?夏清幽嘲諷地看著許靜婕,她不是一向很厲害嗎,撒謊怎麼一點不高明?黃新平是癱瘓在床,但是她不是全身癱瘓。她從小在窮苦人家長大,手很靈巧,針線活很厲害,就算現在有病在身她也不讓自己有時間閑下來,所以平常她會繡繡花或者幫做鞋墊。
平常像倒開水這些事情都是黃新平自己在做,只要有人把開水燒好放在她旁邊就好。就算真的不小心弄翻水瓶也不至于把手腳一起燙傷吧?何況那麼厚的被子,就算弄翻水瓶也燙不到腿,除非開水瓶自己長手掀開被子。
「那大伯母有帶女乃女乃去醫院看醫生嗎?。」有時候把自己裝成另一個人真的很辛苦,就像她現在,因為她從來不都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許靜婕陡然轉過來,舉著沾滿豬食的雙手,嚴厲地盯著為垂著頭看著她的夏清幽,死丫頭越來越膽大了,敢這麼問她。
「我……」夏清幽畏畏地看了下拉長臉的許靜婕,猶猶豫豫地說,「我只是想知道女乃女乃的手和腿傷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會好,為什麼醫生要給女乃女乃用破布包扎?」
許靜婕明顯一愣,不等她說話,夏茵走過來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況,爸媽供我上我跟哥上學已經很辛苦了,現在還加上你,哪里還有那麼多錢送那個老太婆去醫院?再說了,她不就是燙了一下,至于你那麼小題大做麼?我媽已經給她的手和腳擦了藥,布也是洗過的。她的腿本來就沒直覺,去醫院只會花冤枉錢。」
老太婆,看著夏茵臉上的不以為意,在她心里,自己的女乃女乃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老太婆麼?夏清幽真是替黃新平感到心寒,這就是她不顧一切保護的小孫女嗎?清幽皺起眉,臉色一點點轉冷,本來她還想在這個家多待一些時間,等一切穩定後再離開,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夏清幽慢慢轉過身,目光冷寒地看著夏茵,慢條斯理地說,「夏茵,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以前我只當你還小不懂事有點口無遮攔,所以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沒關系,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你是這麼的沒心沒肺無情無義。是,女乃女乃雙腿沒有知覺,所以燙傷對她來說就該無所謂,你也覺得無所謂是不是?還有,請你把話說清楚,大伯母是供你們兄妹倆上學,但是別拉上我!」最後一句話清幽故意加重的語氣。
誰都知道她的學費是齊眉幫她付的,連學習工具跟生活用品都是齊眉準備的。許靜婕也因為面子關系說學習工具跟生活用品她來準備,但是一秒不到她又開始哭窮。而現在,夏清幽這麼說只是把這件事作為到火線。
她是一秒都不想待在這個家里。
果然,夏清幽話音剛落身體就被用力扯了一下,許靜婕鼓著眼楮盯著她,「你是怪我沒讓你讀書,還是說我虐待你?」
夏清幽笑著,卻不回答。
許靜婕繼續說,「從你爸媽走後你一直住在我家,我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疼愛,我知道你一直怪我沒讓你去學校讀書,覺得你不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故意不讓你去讀書。我承認沒讓你讀書是我對你的虧欠,我自己也不好過,但是你也看到家里的情況,你女乃女乃出事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時不時都會生病,你哥跟小茵也要花錢,我又沒有經濟來源,全家人就靠你大伯父每天拉三輪車的錢生活,實在沒多余的錢讓你讀書。」
說的多好啊,夏清幽在心里冷笑,以為她失憶了她就可以隨便編造麼?如果不是周依蓓平常說了太多她怎麼對清幽,還有前段時間的相處,她無意間看到、听到的,她說不定真的會被許靜婕這番話感動。
夏清幽說,「我感激大伯母收留我,也從來沒怪你不讓我上學,是,家里沒多余的錢給我上學給女乃女乃看看病,但是卻有多余的錢讓你每天打麻將,給夏清和換新的手機,給夏茵買衣服……」
「夏清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許靜婕滿臉怒氣地打斷夏清幽,大概沒想到清幽有這個膽子說這些話,「你是在說我不但虐待你還虐待你女乃女乃嗎?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現在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頂嘴了是不是?」
「我不敢。我只是澄清事實。」
「你!」
「啪」的一聲脆響,夏清幽倒在地上,听到夏茵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說,「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媽?虐待你又怎麼樣,你敢告訴別人嗎?你一個連爸媽都不要的可憐蟲,我們家願意收留你就不錯了,有本事你離開我家啊!」
望著居高臨下盯著自己的夏茵跟一如既往冷眼旁觀的夏清和,夏清幽撐著拐杖站起來,抬手,毫不猶豫地回了夏茵一個耳光。夏茵捂著右邊火辣辣的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清幽,大概沒想到從來被欺負都一聲不吭的竟然敢回手。
許靜婕也被夏清幽突然的反常的舉動給嚇地愣在那里,忘了自己該做什麼。而夏清和在短暫的愣怔後一步跨過來,一把把夏清幽扯過來,起右手,卻沒有落下來
「你也要打我!好,你打!」夏清幽無懼地迎著夏清和隨時可能落下的手,冷冷地說。「夏茵是你妹妹,我就不是你妹妹?你要顯示做哥哥的公平,為什麼不能公平對待我?」清幽低了下頭,抬起頭迎著夏清和的眼楮,自我嘲諷的說,「我怎麼忘了,你從沒當我是你的妹妹
又怎麼會公平對我。」
夏清和的手舉在半空,抖了抖,最終成拳放在身側,蹙眉道︰「你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小茵她是你妹妹。」
妹妹?看著夏清和疾言厲色地盯著自己,夏清幽卻像是听到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輕笑著,現在要提醒她是她的妹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