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幽撐著拐杖艱難地慢慢往前走,肖雨林的手伸出去又收回來,收回來又伸出去,反復幾次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做。他明白清幽的自尊是不容許任何人來可憐她。以前的她就是這樣的,寧可自己比別人做事情慢,寧可被別人取笑也絕對不會掉下一滴眼淚來博取別人的同情,或者可憐,而現在,她更是不需要這些。
所以肖雨林只好遷就她的腳步慢慢跟她往前走,其實,只要能在她身邊,能看到她,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知覺,一絲溫柔的笑浮現在臉上,眼楮里也是,只是,想起父母這些天打來的電話,還有前天班主任找他的談話,眼楮里的笑還來不及到達眼底就已經陡然消失不見。這樣的陪伴不知道還能維持多少時間,如果知道他即將離開,她會舍不得嗎?
察覺身側一雙眼楮無聲地注視著自己,轉過去,果然看到肖雨林在看著自己,那眼神似乎在看著她掙扎著什麼。
「為什麼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我?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還是長花了?」夏清幽淺笑著看著肖雨林問。
搖搖頭,肖雨林指指旁邊的台階,「要不要在這里坐一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如風,看著她的眼神更是溫柔如水。
心虛地移開眼楮,夏清幽點點頭,任肖雨林扶著自己慢慢走到台階那里坐下。以為雨林是要跟她說些什麼,可是坐下後他卻什麼都沒說,靜靜地看著前面某個地方,偶爾回首悄悄看她一眼。從他們面前經過的同學們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地朝這邊看一眼,然後小聲議論著離開。
好像始終擺月兌不了別人對自己的議論啊,不管她和誰在一起,總會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夏清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偏頭看著肖雨林,「雨林哥,還有一個月不到就高考了,你以後就不要特意跑過來這邊看我了。」
「你不想看到我嗎?。」肖雨林轉過來看著夏清幽,他明明在笑,她卻在他眼楮里看到內似悲傷和落寞的東西。
一句無心的玩笑,讓夏清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過了會才說,「你不是馬上就考試了麼?每天習題、試卷、復習已經夠讓你身心疲憊了,你們教室離這邊隔得這麼遠,一來一去浪費時間,還不如把來看我的時間用來復習,肖女乃女乃還等著你這個孫子金榜題名呢你要是因為看我耽誤了學習和休息,我怕肖女乃女乃到時會拿著菜刀追殺我的。」
「只要看到你,我就不會覺得累了。」說著話時,肖雨林抬手將一縷遮住夏清幽左邊臉頰的頭發,溫柔地替她撥到耳後。
夏清幽一愣,沒想到一向‘嘴笨’的肖雨林竟會這麼直白的說出這句話,加上他一直以來的關心,饒是活過一輩子的她也不免被感動,紅了臉。如果她不是還記得真正的名字,記得還有別的事的等著自己去做,她真想就這樣當一輩子的夏清幽。
可是……夏清幽閉上眼楮,深呼吸了一下,轉過來看著肖雨林,說,「雨林哥,我知道你真的對我好,可是我已經不記得曾經的事……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說的話嗎?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不應該圍著我來轉。」
搖頭阻止掉肖雨林的說話,夏清幽說,「雨林哥,我感激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可是……我們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把我當妹妹,我很開心有你這樣的哥哥,可如果你對我不是妹妹,請你到此為止,我不是適合你的那個人。」
「清幽……」
看著陡然出現在肖雨林眼楮里的慌張,夏清幽咬咬牙,繼續狠心地說,「我知道這些話可能會傷害到你,可是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我已經不是你心里以前的清幽了。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沒辦法給你解釋。曾經的一切我已經不記得的,也許永遠也想不起來,更不會記得我和你的約定,雨林哥,你也忘記吧,然後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她听到那天中午他說的話了?肖雨林霍然站起來,眼神悲涼地看著夏清幽,嘴巴張張合合,半晌才開口說,「我先回教室去復習功課了,待會兒回教室小心點,別摔倒了。」說完,深深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朝教學樓那邊走了。
那天,肖雨林離開前最後看她的眼神里的悲傷、落寞、還有不相信,始終在夏清幽面前來回晃蕩,揮之不去。重生兩個字是那麼的虛幻,虛幻到只適合在小說里不斷重復。她卻重生了,還重生到另一個人身體里。
感情的事早被她拋棄在上輩子,,即使重生的她也不再是原先的自己,曾經的傷痛依舊無法讓她忘記。傷痕累累的心再也經不起再次被傷害,所以不想在和感情有任何牽扯,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想快點畢業。然後去S市,等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後便遠遠的離開,找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一個人慢慢走完自己接下來的時間。
然而,現實總是跟自己的計劃背道而馳,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重生後的自己會這麼快遇到一個喜歡‘自己’的男孩子。
「清幽,如果你知道我傷害了你的雨林哥,你會原諒我嗎?。」夏清幽站在宿舍外的陽台上,迎著上方那縷刺眼的陽光,喃喃自語。
她承認自己不想和雨林劃清界限,只有看到他,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因為他跟桑雪歌真的太像了,跟他在一起她就像是和哥哥在一起般安逸。可是她真的不能接受雨林的感情,他喜歡的是夏清幽,而她不是。
「喂,又在這里發呆。」周依蓓走過來拍了夏清幽一下,把右手里的飲料擰開後遞過去,「你和雨林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夏清幽轉過來看著周依蓓。
「剛回來時踫到雨林哥在樓下,明擺著上來看你的啊,可我問他他又說不是,還叫我不要跟你說他來過這里?」把飲料擰開喝了一大口,周依蓓斜靠著陽台,問,「你們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我剛才看雨林哥好像怪怪的。」
夏清幽搖搖頭,沒有一點說話的。無意識地往陽台左邊看了下,果然看到已經走遠的肖雨林。在她看向那邊時,恰好他正回頭往這邊看,明明隔著很遠的距離,明明不可能看得清楚,但是她卻似乎看到他淡淡笑容里的受傷。
這時電話響了,夏清幽拿出電話看了下,遲疑著接起電話放在耳邊,「阿姨,請問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情嗎?。」上次的事不是已經告一段路了嗎?
「這個……」電話那邊,周彩萍看了下手里拎著的保溫桶,遲疑地說,「我現在在學校門口,我進去不方便,你能出來一下嗎?。」
「好。」
到了校門口,果然看到背著身站在校門外地周彩萍,她右手里拎著一個有青竹圖案的保溫桶。奇怪,她來這里干嘛?不會是來給她送吃的來的吧?上次她的那個耳刮子可是讓她終生難忘啊。看了下跟著一起來的周依蓓,卻看到她一臉的不以為然。
「阿姨。」
听到聲音,周彩萍轉過來,正要開口,忽而看到夏清幽左邊耳朵,想起上次不分青紅皂白給了人家一耳光,還把人家的大出血了。哎,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沖動了?還好沒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不然她還有什麼臉來這里。
「阿姨,你來這里找我有什麼事嗎?。」夏清幽問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將周彩萍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
「我……」都是那些照片惹得禍的。周彩萍面露難色猶豫著,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問著,「你的耳朵沒什麼事吧?。」
耳朵?愣了一下才反映過來周彩萍什麼意思,夏清幽淡淡地笑了笑,說,「沒什麼事,已經那麼久,走就好了。」
周彩萍尷尬地笑笑,也不顧忌身邊的周依蓓,把手里的保溫桶提起來說,「你的事我听你校長大致說了一下,這個是我炖的排骨,你拿去吃吧。」接著補充道,「我這麼做不是可憐你或者同情,這個……是我跟你道歉的。」
道歉?她來跟她道歉,像她這種心高氣傲的女人,跟別人道歉比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幾率還要小。心里有些驚訝,但臉上夏清幽還是一派淡淡的,就好像她來道歉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
「上次的事已經過去了,我理解阿姨的心情,我也忘記了,所以阿姨不需要特意來跟我道歉。」夏清幽說。
「那……」周彩萍不傻也不笨,哪里會看不出夏清幽平靜眼楮里的諷刺,可是上次的事確實是自己過分了。
「謝謝阿姨的排骨。」不想讓周彩萍難堪,夏清幽拿過保溫桶,淺笑著說。
見夏清幽把保溫桶接了過去,周彩萍笑著,一改上一次的犀利,「你吃完了,把保溫桶交給你們校長帶回來就好了。」
點點頭,夏清幽說,「我知道了。」接著又說,「馬上就到上課時間了,如果阿姨沒什麼事了話,我就先回教室了。」
「你去吧。」
看著漸行漸遠的夏清幽,周彩萍笑了笑,這個夏清幽看來真的不容小覷。她從小看人眼光毒辣且挑剔,很少有人能讓她佩服,可她現在卻對一個小姑娘由衷的佩服。
她們見面不過三次,三次不同的場合,不管發生什麼,她始終從容鎮定地面對這一切,淡漠的眼神似乎一點不把這些放在眼里,然而如果仔細看她的眼楮,你會發現她其實將所有發生的悄無聲息地看在眼楮里。她周身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一點不像平明家庭出來的小丫頭,倒像是在大家庭長大的千金小姐。還有她上次的建議,那可不是一般小丫頭能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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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士農與商》作者︰一個木頭簡介︰百年基業如風吹殘花般敗落,在重振家業中,穿越成農家姑娘的來弟與這百年基業敗落公子走出一段相濡以沫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