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瓊在河邊上听那下棋的小伙子講出來的話語,感覺他本人是憨厚的,還透著一種原始感,甚至沒有被現代人文明燻染過,並不懂得在眾人面前隱藏自己的不足之外,只是對圍觀他的人有些局促和不安,眼楮不時地瞄著眾人和下棋的老頭——,他說出來的話,又讓人听不懂,聶小瓊听這種發音,只是本能地覺得它應該是一種少數民族的語言,至于是哪一種,雲南本生就是一個多民族的地方,她也分辨不出來,周圍的人紛紛議論。
有人問收錢的胖子,下棋的小伙子說些什麼,胖子眼里閃著不明的光,看起來有些閃爍,欲語又止的,最終黑著臉搖了搖頭,旁邊的人再看胖子穿得很好,而下棋的年輕人卻穿得極差,感覺胖子不是個善良之輩,就有人懷疑小伙子會不會被胖子哄騙出來的為他掙錢的。
眾人對胖子自然沒有好臉色,有人同情地往下棋的小伙子手里塞食品,懷疑胖子虐待了這憨厚的小伙子,胖子也意識到了,臉上極不自然地看著眾人對他充滿敵意的及鄙視的眼神。
幸好此時就有一個中年女人擠進來,上下打了一下小伙子和胖子,眼神有些迷惑,又轉頭問胖子道︰「下棋的小伙子是一位傣族人?」。
胖子怔了一下,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躲閃,不過,中個女人並沒有搭理胖子的舉動,朝眾人說道︰「哎呀,這小伙子說沒有學過棋,下棋也只是見別人下過」。
眾人听了震驚,同住一幢房子的老頭有些不相信地對著小伙子轉了轉,似乎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看了看他旁邊幾個面熟的老頭,覺得今天的臉丟得大了,連一個沒有學過棋的人都下不過——,老頭一陣陣地汗顏——,轉頭小伙子問道「你——怎麼——可能?」,繼而又是一臉的驚訝,但最終還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小伙子,你是在哪里上的學?」。
那傣族小伙子又唔拉唔拉了說了一陣子,眾人直接把目光對著先前可以听懂的中處婦女問道︰他剛才說什麼?」。
那個翻譯的中年女人又答道︰「他說,他沒有上過學,家里窮」。
眾人听得更怔在當場——,心里不是個滋味。
又有人問胖子道︰「那你是他什麼人啦?」。
胖子此時又恢復了一副大列列的樣子,高聲說道︰「我是他朋友,我還知道他不但棋藝超群,沒有人能比,而且數學能力很好,不信,你們試試,十元錢一次,如果他答不出來,不收錢」。
胖子剛喊完,就有一位老人跳起來沖小伙子問道︰「我來試試,45/45是多少啦?」,那年輕幾乎沒有經過思索地答道︰「2025」。
老人有些不甘心,連著試了好幾道復雜的數學題,他居然也答出來了,胖子此時又跳出來了︰「給錢,給錢,他答出來」。
老頭無奈地給了錢,聶小瓊此時突然想湊個熱鬧,主要是想知道這小伙子說他沒有上過學,到底是不會真的,不動聲色地問道︰「我也給你十元錢,不過,我不想問數學題,也不想下棋,我只想問你幾個字」。
說著,她不看那胖子,掏出十元錢來,隨手在地上寫了一個「東」,趕緊環視了一下眾人,示意大家都不要出聲,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上過學,大家都不出聲了,定定地看那個年輕人,怕他看不清楚,聶小瓊在地上又用水沾了重新寫一遍,那個年輕人左邊看,右邊看,仍然是沒有看出來。
眾人有的已經忍不住驚愕起來,有的幾乎要地替他念出來了,有人暗暗跺腳,可聶小瓊卻還是沖大家搖手,示意不要說出來——,再觀察他一下。
半響,只見那胖子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在那小伙子的頭上,罵道︰「傻蛋,這是一個東字,真是到手的錢都掙不到,教一百次都記不住」。
聶小瓊看得難忍,只憤恨地斜了胖子一眼道︰「別打他了,這錢我給他了,不過,不是——」。
胖子喜滋滋地正要來接,聶小瓊卻又把手縮了回來,直接把錢塞得那小伙子的手中,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沒有上過學,他都教你些什麼?」。
那小伙子還是唔拉的,聶小瓊听不懂,不過,胖子卻在一旁邊說道︰「小姐,不信,我給你十元錢,你只要教會他認得兩個字」。
聶小瓊有些納悶,不過,還是拿出極大的耐心來,在地上寫了一個最簡單的「山」字,不停地教他,看起來他是會了,胖子說道︰「你再往下教?」,聶小瓊再往下教,情況就跟此時的二黑一模一樣,無論如何就是教不會,胖子看著她窘狀,「哈哈」地大笑起來,頭抬得高了,說話聲也大了。
聶小瓊頓時臉一紅,扭頭就走人了,背後傳來了那群人的唏噓聲︰「這傣族小伙子真是怪人啦,真是怪人」。
自從那次遇到那個怪人以後,聶小瓊對雲南許多少數民族語言便開始多少有了一些注意和了解,這才發現,要想學起來,十分的困難,雲南的少數民族就有二十五個之多,由于社會發展階段的差異,各民族所處的地理環境和語言環境不同,聚居和雜居的情況也不同,各民族語言的情況和受其民族影響的情況也就有很大差異。
從現代語言使用的情況上看,大致是這樣的,有的民族基本上只使用民族語言,有的民族除使用本民族語言外,有一部分兼通兩種以上民族語言,有的民族語言消失,已通用漢語,聶小瓊也不知道如何著手,偶爾說起來還有些拗口,不過,好是好在她本生就是長在這塊土地上,閑在家里也無聊,找個事情琢磨著倒也不覺得悶,只是學成了個半吊子,這次走山的遇到二黑和神婆,剛好讓她在地宮里听懂了神婆大部份語言,自然也比別人知道二黑的情況就多一些。
暗想難道這世上就又出現了一個和那小伙子思維是一模一樣的人——二黑?。
聶小瓊收回了思緒,又回到了二黑和天師的下棋上,這一局,天師由先前的小心翼翼,他抓頭抓腦地,變得急燥起來,弄不懂為何又輸了,一臉的迷惑不解,又瞪大了眼楮上下打量著二黑,似要看清楚二黑是從哪個外星球上崩出來的怪人,半響,沒有看出什麼變化,不由得罵道︰「二黑,你他娘的,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你不是在耍老子吧」。
二黑一臉的呆傻,看起來似還沒有弄懂天師的意思,天師終于忍不住︰「咚」地一巴掌打在二黑頭上,隨即又搓了搓手,很快意識到他不是二黑的對手,趕緊後退兩步,罵道︰「二黑你個大怪物,你到底是什麼人啦?」。
聶小瓊極不高興地板著臉問道︰「天師,你欺負他干啦?」,頓了頓又道︰「二黑把你當朋友才沒有還手,不然的話,你十個天師也被他打得爬下了」。
天師極不自然地說道︰「嘆,若男,這——二黑的這種情況實在讓人不可思議,一會兒聰明得要死,一會兒笨得要死,這類型的傻子這到底是精神病,還是神經病的一種表現形式啦,我都給弄糊涂了」。
聶小瓊見天師這樣說二黑,心下一凜,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的,胸口悶得極是不舒服,她實在不願意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說二黑的不好,這話讓她听起來有些不是個味,似乎就是在嘲笑自己跟個精神病走得太近了,一時間竟有種自尊心受到了踐踏的感覺,可一時又想不起如何反駁,只是仍然板著臉,惱恨不已,沒好氣地答道︰「天師,這世上你沒有見過的事情多著呢,你不能以為你沒有見過,就可以這般對待二黑了,就可以認定他為精神病?,如果你認為你跟我們做朋友掉了你的臉,從你大可以不做的——」。
天師眨了眨眼,臉上有些不自在,心里怪怪的,沒有想到若男對二黑還是這般庇護,覺得她有一點水潑濕,針插不進的固執,不過,天師由此也更是認定在這山洞里哪怕是跟若男僅僅只是朋友,他天師都會不吃虧的,因為她連一個這樣的人物都肯護著,同理對他天師也差不到哪里。
想到這里,便有些討好似地說道︰「若男,你說得也是有道理的,那些瘋人院的神經病也是很聰明的,只不過還偏質了些,對某一事情太執著了,天才幾乎都是瘋子,只有瘋子的思想才不受束縛,所以更容易成為天才」頓了頓又有些感嘆地道︰「所以說我們正常人嘛,做不了天才,也不做了瘋子,只能做個平常人」。
聶小瓊听了天師的話,心下有了些恍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