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小魚要同楊孝亭一起管理藥田，溫氏和楊雪婷驚詫的對視了一眼。
不同的是，楊雪婷眼楮瑩光閃動，像是陽光下跳動的湖水，溫氏則滿臉凝重，和楊雪婷對望之後，便審視的轉頭看向小魚，那目光像是要將小魚開膛破肚，好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一般。
王氏則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跳起多高︰「好好的學堂不上，竟要去做泥腿子？！什麼樣的女孩子才做泥腿子，你可知道？都是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莊戶人家！但凡有點能耐的，誰會送閨女去田里種藥？！這梧桐鎮上的人會怎麼說咱們楊家？！」
「會說咱們楊家欺負你一個小小孤女，讓她去藥田里曬日頭、踩泥埂，自家的孩子倒一個個的都送去進學。」溫氏冷笑道。
「可不是？！」王氏難得的和溫氏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就算他們忌憚楊家不敢說，百年之後我也得去那頭見你的娘啊，到時候你娘問我，是怎麼對待你安小魚的，竟是丟進藥田里做活嗎，你要我怎麼說？！」
「外祖母，舅母——」小魚有些撒嬌似的湊近了王氏，討好似的抬手幫王氏推拿肩頸，「小魚的爹娘是開醫館的，從前時常跟小魚說些藥理藥性啊什麼的，小魚雖然頑劣懵懂，對醫藥一行卻是非常喜愛的……」
「是啊，老太太，」楊孝亭也在一旁給小魚幫腔，「若不然，她怎麼會一見雪晴手里的東西，便知道那是上品冬麻？」
提起那件事，王氏的神色間也有些猶豫。
溫氏卻不以為然︰「小魚若是喜歡，何必去田間勞作？去薛家的藥鋪揀藥就是了——前幾日雪晴在門口過，進來給婆母請了個安，還跟我提小魚這事兒呢，說是想要小魚去惠仁醫館揀藥呢！」
「她們給開多少月錢？」王氏立刻湊過去詢問。
溫氏的回答卻不溫不火︰「小魚從前沒做過，要請老師傅帶她，所以開頭兩三個月會少些，每個月給八文；等三四個月她做熟了，再漲到十二文不遲。」
一個月？
溫氏這番話確實把小魚雷住了。
她初來梧桐鎮，並不了解這里的物價，只听楊孝亭說過人參一千文一兩，天麻二十幾文一斤，玄參一文錢一斤，卻不知道真的打工賺錢的人竟然這樣不容易，揀藥的一個月才給八文，就算成了熟練工，也只有十二文。
而瞧溫氏和王氏的態度，竟然還覺得這是一件多好的差事。
難不成，大衍朝尊醫重藥，竟連那揀藥都地位高些？要是真的高，又怎會這樣廉價？
「外祖母——」說話間，小魚的手上便加了些力度，「咱們自家有田，小魚幫自家做事多好？還能跟舅舅學學如何管理藥田、種植桔梗，豈不是比給外人揀藥更要有用？」
說完這番話，小魚便看出王氏有些猶豫，立刻趁熱打鐵的繼續溫柔攻勢︰「小魚當年跟著爹爹學了不少東西，只是苦于不曾實踐過——現下有這樣好的機會，就求外祖母和舅母疼疼小魚，就讓小魚做吧……我娘從前就說過，外祖母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說話爽利不拖沓，心腸卻是極軟的；舅母呢，我娘還記得舅母進門的時候，有多溫柔賢淑、通情達理，就連那時候舅舅和表哥去上匯村小住，我娘還在跟舅舅說呢︰‘好好的疼惜嫂子’什麼的……」
「你倒是嘴甜~」溫氏這才露出些笑容，並伸手去點小魚的額頭。
小魚笑嘻嘻的受了，再去看王氏，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說兩句，便听王氏一板一眼的說道︰「這三百六十畝藥田是你外祖父留給你爹的，將來，你爹還會原封不動的留給沖兒，哪怕沖兒將來金榜得中，家里有些藥田傍身，總比那一窮二白的孩子容易些……所以，小魚，咱們把丑話說在前頭，你莫要打這藥田的主意——將來你嫁入夫家，你外祖母總會給你一份嫁妝——但決然不是這藥田。」
「小魚明白，這藥田是表哥的，旁人都不許爭不許搶——小魚是真心喜歡這中草藥，真的沒有其他——要不，外祖母您寫個合約，讓小魚簽下來？」
小魚嘴里笑著，心里卻頗有些無奈，心道，若不是此時關聯舅舅楊孝亭，真該此刻就告訴他們，別說那些藥田，連祖宅都快沒了！你們倒還惦記著這些！
王氏哪里能真的跟小魚簽這個約？
她只是恨鐵不成鋼的訓斥小魚︰「好好的學堂不上，就喜歡在田里晃蕩，這要是你那缺德短命的死鬼老爹給你養的壞毛病！你也不想想，若進了藥田，將來哪家的少爺公子還願意娶你過門！」
「我爹是坐堂大夫呢，外祖母，」小魚嘴里撒著嬌，手上的力道卻大了些，疼得王氏幾乎叫出了聲，「您瞧，我娘那樣好看溫順的人不是也嫁給了他？」
她心里明白，王氏一直對自己的爹不滿，就是因為娘嫁給了他，還最終因他而死。
可她偏要做出一副不懂的樣子來戳王氏的肺管子，左右自己現在是個孩子，想不懂什麼，便不懂什麼。
王氏果然沒了話說，只能在別的地方找小魚的轍︰「死丫頭，輕點，輕點！」
「您這里有痛點，便是說明相應的位置有病灶，」小魚故意又大力捏了一捏，說道，「您這里有幾個結，您覺出來沒？就是說您最近時常悶在屋子里，身子里積了些胃火和肺火，引得右耳都有些炎癥了……」
「對啊，表小姐，今早老太太還說呢，右面那只耳朵听不太清……」素娘很是驚喜，看向小魚的目光都添了幾分敬佩。
王氏不懂得什麼叫做「炎癥」，也拉不下面子來問；旁人只知道小魚說對了，連素娘都替小魚作證，對小魚的忌憚又多了幾分。
「好吧，既然你喜歡這個，我便不再攔你，」王氏安靜了半晌，忽然點頭道，「但是你得記著兩件事︰一則，你雖是我的外孫女，此刻卻也是我楊家的人；二則，是你自己哭著喊著非要去藥田幫忙的，他日可不許後悔，埋怨外祖母不管你。」
————**——小醉的嗦——**————
小醉昨天感冒了，一直流鼻涕，今天還沒好，所以這一章字數有點少~~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