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顏得知胡氏是要找九女乃女乃幫忙,則一聲不吭地搖搖頭,表示不贊同。徐家和宋昆關系甚親,她實在不願意和他們再有任何性質的牽扯。
「我和尹知府的女兒香雯是朋友,我可以先找她說說這事。」宋歡顏輕聲道。
胡氏注意著她的表情,見她神情不太對,又道︰「顏兒啊,這段日子一直忙前忙後的,我也沒顧得上和你好好說話。最近,我總覺得你有時候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兩家人在一處院子里面住著,胡氏已經不止一次見到宋歡顏坐在窗前發呆,眉頭也總是皺得緊緊的。
宋歡顏搖搖頭,含糊遮掩道︰「我沒事,只是,有時想方子想得有些出神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說出來不過是徒增煩惱,還容易讓其他人跟著一起憂心忡忡。
胡氏用很懷疑的眼光看著她,繼續道︰「你這孩子心思深,遇事也不愛讓人知道。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呢。田婆婆現在身子不好,你若是覺得有事沒人能商量,可以跟我說說,別總一個人悶在心里頭。」
宋歡顏點點道︰「顏兒知道了。」
胡氏聞言,滿意地笑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歇著吧。」宋歡顏起身將她送到門口,正遇上迎面而來的迎春,她捧著一小盤剛洗好的鮮果,笑吟吟地說︰「剛洗好的果子,請夫人和姑娘嘗嘗吧。」在人前她只管宋歡顏叫姑娘,私底下的時候才叫姐姐。
胡氏抬手揀了一顆放進自己嘴里,品品滋味道︰「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說完,便徑直回房去了。
宋歡顏拿起兩顆,一顆放進自己嘴里,另一顆放進了迎春的嘴里。「你也吃。」新鮮水靈的果子含在口中,牙齒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咬破果子的表皮。清涼酸甜的果汁順勢涌了出來,非常可口。
迎春邊吃邊說道︰「這鮮果都是街尾賣水果的曾大叔送,一共送來了有三斤多呢。」他在街尾擺小攤賣水果,前幾天被孫郎中治好了腿,只因家中拮據,一時交不起診金,便用自家的水果代替。
「回頭我得好好謝謝他。」宋歡顏接過果盤,叫迎春進來陪自己一塊吃,迎春卻是搖搖頭︰「劉嫂說要出門,讓我陪著她一道去。」
宋歡顏又吃了一顆果子,「都這個時辰了還要出門?」
迎春道︰「嗯,劉嫂好像有什麼急事似地,一個勁兒地催我。」
宋歡顏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吧,記得早去早回。」說完,抓起一大把果子塞到她的手中,讓她拿著路上吃。
第二天上午,宋歡顏帶著小禮物去尹府做客。尹香雯見了她喜出望外,匆匆帶她和尹夫人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拉著她進了自己的閨房,似乎有好多話要說的樣子。
宋歡顏的才挨著椅子邊,就听尹香雯在對面已經開始埋怨道︰「妹妹太過分了,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搬來這麼久,也不過來看我?」
宋歡顏忙說起好話來︰「妹妹豈敢啊?保和堂剛開張,里里外外都是事兒,我一時抽不出時間過來。姐姐別生氣呀」
「你這都是借口,要是想來隨時都能來。」
尹香雯雖然性情活潑,但畢竟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家里管得甚嚴,每天謹守那些大家閨秀的禮儀規矩,時常會覺得寂寞難耐,很需要朋友的陪伴。
宋歡顏曾听她說過,她每年只能出門幾回,扣除掃墓,乞巧和元宵這樣的節日,其余的都是陪著母親出門拜客,要多無趣就有多無趣。
為了安撫尹香雯的不滿,宋歡顏特意帶了些自己準備的小禮物,遞過去道︰「好姐姐,我給你賠禮還不行嗎?」不跳字。
尹香雯見狀,低笑一聲,「就先饒你一回兒吧。」說完,打開錦盒,拿出里面小白瓷瓶看了看,好奇道︰「這是什麼?」
宋歡顏只道︰「你打開看看,是我自己做的一件新玩意。」
尹香雯拔來瓷瓶上的小木塞,只覺一股夾雜著花香和薄荷香的奇特香氣,瞬時彌漫于鼻尖,讓人頓覺神清氣爽。
這是宋歡顏自己琢磨做出的花露水,因為材料有限,又耗時耗力,她只做出來兩小瓶。昨晚她自己先試用了一點,感覺還不錯,所以想讓尹香雯給自己一點意見。對于胭脂香粉之類的東西,她並不怎麼精通,可尹香雯卻不一樣,她即將年滿十五歲,正是最愛梳妝打扮的年紀。
尹香雯眼前一亮,將瓶口湊到鼻尖前,嗅了嗅道︰「顏兒,這什麼啊?居然這麼香?是做什麼用的?」
宋歡顏親自示範了一遍給她看,「你可以把涂在臉上和身上,或者也可以沐浴的時候往水中加一些,洗過之後,能夠防止蚊蟲叮咬,比燻燃艾草要好用。不過,它的保鮮期不長,要盡快用掉,否則就壞掉沒效果了。」
尹香雯點點頭,有樣學樣地往自己的手心倒了些,用蔥白的指尖輕輕擦拭在自己的太陽穴和臉頰上,「嗯,抹起來清涼涼的顏兒,它有名字嗎?」不跳字。
宋歡顏月兌口而出道︰「花露水。」
尹香雯聞言,高高興興地拍手道︰「好名字,听著文雅又搭配。顏兒妹妹,你真是太厲害了。」
宋歡顏略顯尷尬地笑笑,在心里暗暗道︰厲害什麼樣呀,還不是虧了自己穿越來的福氣,之前隨處可見的尋常物件,這會做出來都是新奇的。
倆人閑話了一番之後,宋歡顏提起了保和堂被人搗亂的事。
尹香雯听罷,很是替她打抱不平,皺著眉頭道︰「這些不知好歹地潑皮無賴,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顏妹妹,你放心回頭我爹回來了,我替你說說,絕對不會輕饒了他們。」
宋歡顏聞言,微微一笑道︰「那我先多謝姐姐了。」
尹香雯笑著擺手道︰「你們之間這點小事,還謝什麼。往後,只要你能多來看看我,順道再給我帶幾瓶這個花露水,我就很高興了。」
宋歡顏有些為難地笑笑︰「我盡力吧,這東西制作起來很費勁的。」
尹香雯聞言,忙握住她的小手,含笑道︰「我是故意逗你的玩,妹妹別當真。這一瓶,我省著點用足夠過夏了。」
從尹香雯歡喜的反應來看,自己的這次小心嘗試還是很成功的。宋歡顏試探性地問道︰「姐姐,你真的喜歡?」
尹香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當然了,這花露水比我用過的所有香粉都好。要是讓城中那些姑娘小姐們給知道了,恐怕都得排著隊堵著門去買呢。」說完,她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一個細長的青瓷瓶道︰「妹妹你看,這是我娘特意讓人從京城捎來的玫瑰花露,一瓶要花十兩銀子。因為太貴,我一直都沒舍得用,可今天我才覺得,跟這花露水的香味比起來,它簡直太俗氣了。」
宋歡顏接過那瓷瓶,將瓶口靠近鼻尖嗅了嗅,確實有點太香了。這麼濃郁的香氣,顯得過于媚俗,一點都不適合像尹香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若不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材料,宋歡顏還真想將這個花露水一直做下去。可是,自己要上哪兒去找那麼多的花呢?而且,蒸餾保鮮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會還沒有抗氧化劑,花露水一旦開蓋啟封,很容易就變質,怪可惜的。
一番思量過後,宋歡顏只能暫時放棄這個念頭,轉而去研究制作一些可以保質的東西,比如說香皂或者香脂。最初的時候,她嘗試用菜籽油,豬油和皂角混合在一起制作皂基,可是效果總是差強人意。隨後,她又改用了蓖麻油和豬油,配上搗碎細研的天然皂莢和香料,做成了第一塊像模像樣的成品物。因為沒有合適的模具,香皂的樣子和小碗的形狀差不多,只能是個橢圓形的半球體。
果然,全家人都對這個東西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最後,還是胡氏第一個站出來試用,她將手上的戒指和鐲子全都摘了個干淨,小心翼翼地用香皂洗了一把手。洗完之後,她模著自己那雙又白又滑的手,不可置信道︰「太神了簡直就跟神仙做法一樣啊」
何成春和何福官也看得眼楮都直了,正想要伸手去模模,卻被胡氏搶先一步拿在手中,滿面燦爛笑容地說道︰「你們男人家用這個作甚,還是給我留著吧。」
宋歡顏見狀,微微一笑道︰「沒關系的,這是第一個成品,往後我還會再做的,保證大家人人有份。」
胡氏聞言,面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顏兒你可太神了,一定要再做幾個,這麼好的東西再多都不算多啊。」說完,她又側身拿給田氏看看,含笑道︰「田婆婆您看看,待會兒,我給您也洗洗用用。」紅菱和迎春站在後面,自然也十分好奇,忍不住湊過去鼻子聞一聞。
宋歡顏做這些東西出來,本意是想給自己和家人用一用。誰知,她無心插柳柳成陰,促成了一筆大買賣。
尹香雯的母親尹夫人,從女兒得知這個花露水,連忙派人給宋歡顏請到了府上,而且,還出一百兩銀子請她再做一瓶。
宋歡顏聞言怔了怔,道︰「尹夫人,那我只是一時玩心大起,隨意做出來的小玩意,實在不值什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