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駿馬,眨眼間就來到了眼前。眾人驚叫不已,宋歡顏卻驀然痴立,只听見身後的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姑娘小心啊」
此時此刻,馬上的錦衣男子,終于有了些反應,他下意識地收緊韁繩,勒轉馬頭,偏頭看了一眼那雙如水銀般流轉的眼眸,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尖利的刺痛感,就像是針尖猛地刺進額頭,刺得他渾身一震。
伴著一聲長長地嘶叫,黑駿馬終于驟然止步,可它還是本能的想要掙月兌韁繩的束縛,略顯焦躁地來回踏步,無法安靜不動。
倆人目光相觸的那一剎那,宋歡顏幾乎軟倒,手腳失了力氣,站立不穩,只得重重地癱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緩緩吐出那個熟悉的名字︰「鐵頭是你嗎?」不跳字。
一樣的眼楮,一樣的鼻子,只是沒有了曾經熟悉的憨厚可愛笑容。宋歡顏突然想起那個充滿壓抑的夜晚,,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鐵頭和王盛被人拼命的毒打,父子倆鮮血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也就是從那一晚開始,自己害下了暈血的毛病
錦衣男子居高臨下,審視著坐在地上淚光盈盈的宋歡顏,驟然眯起雙眸,仿佛是錯愕,又仿佛是狐疑不解,于是,習慣性地伸出馬鞭指著她,語氣森冷道︰「滾開別擋我的路」
宋歡顏聞言,眼中的光亮霎時變暗,用手在地上輕輕撐了一把,起身往前踏了兩步,抬起頭來看著他,水汪汪的大眼楮,直看入他的眼眸深處。「鐵頭,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宋歡顏,顏兒啊。」
錦衣男子聞此,眼瞼下的眼珠微微動了動,仿佛對這個名字覺得有幾分熟悉,可是又覺得一陣模糊混亂,糾纏不清的思緒壓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他別過臉去,習慣性地做了一個長長地深呼吸,隨即調轉馬頭,眸中閃著一絲寒光道︰「你認錯人了。」只扔下這一句話,便揮鞭而去。
馬蹄瞬時激起騰騰的塵埃,宋歡顏眨眨眼楮,一滴淚珠順勢從臉頰悄無聲息地滑落,她怔怔看著那消失不見的身影,仿若自言自語道︰「明明是他,為何他卻不認得我了?」突然,她感覺後背被人輕輕地扶了一下,「姑娘,您沒事兒吧?不少字」
應聲回頭,賈三兒正一臉緊張地看著她,此時,周圍的路人也都在用異常的目光看著她,仿佛是在看一個犯了失心瘋的瘋子。
宋歡顏搖搖頭道︰「我沒事。」說完,她的目光落在傾倒開了的錦盒上,輕嘆一聲︰「可惜,東西都撒出來了。」
賈三兒聞言,連忙蹲子過去,把地上的東西一一拾起來,仔細檢查道︰「東西都沒事兒,姑娘別擔心。不過是沾上一點土,擦擦就好了。」
宋歡顏用手背抹了一把臉,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你去把馬車牽來吧。我快要晚了。」
賈三兒應了一聲是,提溜著錦盒去駕車,走了幾步,他回頭偷偷望了宋歡顏一眼,卻只見她默默地站在路邊,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似乎心里藏了無限煩惱。
因為是自己出嫁前的最後一次閨中聚會,尹香雯把素來比較親近的朋友全都叫到了府上。大家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宋歡顏帶來的特制胭脂,更是引得姑娘們的關注,紛紛求著要尹香雯打開一盒給大家瞧瞧。
尹香雯忙著招呼吵鬧的朋友,卻沒注意到一直獨自發呆的宋歡顏。整個上午,她除了幾句簡短的寒暄之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話。因為不想掃了大家的好興致,所以,也沒有提前離開。不過,要像往常一樣的說說笑笑,今天的她,是完全辦不到了。
午膳過後,尹香雯終于發覺有些不對勁,將她拉到一旁說話,見她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關切道︰「顏兒,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宋歡顏笑著搖搖頭,尹香雯細看了她一眼,又道︰「不對,我看你還是先去廂房里躺一會兒的好。」
宋歡顏原本想拒絕的,但想到自己繼續留在這里,反而影響氣氛,便點點頭道︰「我給姐姐添麻煩了。」
尹香雯抿嘴一笑,「干嘛這麼客氣?」說完,她看了看周圍道︰「你今天沒帶丫鬟來,我叫身邊的紅玉來服侍你。」
宋歡顏擺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尹香雯不依,立馬喚來紅玉將她送到自己院中的廂房去。
其他人見她悄然離開,不禁有些意外,有人忍不住好奇問道︰「宋姑娘怎麼突然走了?」
尹香雯回道︰「她身子不太舒服,我讓她先下去歇會兒。」
有人聞言,含笑打趣道︰「不會是嫌咱們太吵了吧?不少字」
尹香雯抿著唇笑︰「沒有,她只是有點累了而已。」隨後,三言兩語地讓眾人重新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窗外傳來小貓怯弱的叫聲,宋歡顏平躺在竹躺椅上,微微睜開眼楮,原本留在身邊繡花的紅玉,這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宋歡顏原本沒有午睡的習慣,可今天許是因為受到了意外的驚嚇,而透支了體力,竟然恍恍惚惚地小睡了片刻。她緩緩坐起身來,循著小貓弱弱的叫聲,往窗外望去。只見,對面的樹梢上多了一團白色影子,她仔細一瞧,才看出原來是尹香雯飼養的小白貓。
真不知它是怎麼跑到那麼高的樹上去的,這會的它,似乎遇到了麻煩,一個勁兒地站在樹枝上喵喵叫,很是可憐的模樣。
宋歡顏來到窗前,仰頭看著它,似是自言自語道︰「小家伙,你是怎麼爬上去的?」
小貓瞅著她,好像是在求救似地「喵」了一聲,垂下了小腦瓜。
「紅玉,紅玉」宋歡顏叫了兩聲,卻沒人回應。
宋歡顏瞧見樹下的石桌,想著自己也許可以把它給弄下來,她從屋中搬了一把椅子,跟著將椅子放到了石桌上面,稍微目測了一下距離,覺得如果自己站上去的話,應該差不多能接到小貓了。
石桌的表面很平整,椅子放上去看上去很穩,宋歡顏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伸出雙手沖著小貓,輕聲道︰「小家伙,別害怕。來,再過來一點。」
小貓距離著她的手,還有一小段距離,垂著頭,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兩聲。
宋歡顏努力地高舉雙手,不管那貓咪能不能听懂的她的話,繼續道︰「喵喵听話,再過來一點,再過來一點點。」
這會,紅玉正領著兩個家丁搬來梯子,打算把自家姑娘最喜歡的小貓救下來。誰知,她一進院就見宋歡顏踮腳站在石桌上,做著十分危險的動作,不禁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嘴道︰「哎呦,我的天啊」
宋歡顏听到背後有人,連忙回過頭道︰「紅玉,快過來幫我扶住椅子。」
紅玉聞言,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滿臉焦急道︰「顏姑娘,您千萬別動,奴婢這就想辦法把您扶下來。」
「你們愣著干嘛,趕緊過去扶住椅子,還有你去多叫幾個人來?」
兩名家丁跑著來到石桌跟前,用手緊緊地扶住石桌上的椅子,紅玉則是護著宋歡顏的小腿,焦急道︰「姑娘別急,慢慢下來,奴婢在這兒好好地接著您呢。」
宋歡顏聞言,看了看那小貓,收回手道︰「你乖乖地別動。」說完,她一手扶著樹樁,一手提著裙角,準備伸腳下去。誰知,那小白貓突然輕巧地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嚇得她心中一驚,險些沒有站穩。
紅玉站在下面,嚇得有一個激靈,正自暗暗祈禱時,只听不遠處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宋歡顏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那小白貓用爪子勾住她的衣服,尖利的爪子不小心劃過她的皮肉,有些疼。她還沒來得及邁下椅子,就突然被人從身旁猛地拽了一把,身體驀然失衡,整個人只能朝著旁邊栽倒了過去。幸好,身旁那個伸手拽了她的人,穩穩地將她給接了下來。
宋歡顏下意識地閉上眼楮,只覺一雙臂膀牢牢地勾住了自己的腰,天旋地轉地繞了個圈。當她再度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已經穩穩地站到了地上,而那只小貓也跳了下去,正往尹香雯的懷中撲去。
宋歡顏在心中低念一聲「謝天謝地」卻見面前的人,都在用驚疑不定的神色看著她,不禁臉上一紅,連忙轉身想向幫助自己的人說一句多謝。
「謝」誰知,那個「謝」字才剛發出音來,宋歡顏就突然止住了聲,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微閃,盯著地面,重新說道︰「多謝沈九爺。」
沈四九的臉色一如往常般的風淡雲輕,可目光卻凜冽如冰,語氣低沉道︰「宋歡顏,你還真是能折騰。」
院中眾人聞此,俱是一愣,尹香雯略帶思索的目光從二人面上匆匆掃過,跟著輕輕牽了宋歡顏的手,詢問道︰「妹妹方才沒傷著吧?不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