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顏受了金嬤嬤一下午的擺弄和折騰,此時的她,早已是疲憊不堪。獨自一人倚在軟榻上坐著,把頭垂得低低地,好似睡著了一樣。
須臾,金嵐端來了一碗滋補身體的雞湯,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跟前,瞧著她的睫毛微顫,心知她並未入睡,便開口道︰「姑娘,請起來喝湯吧。」
宋歡顏听見她說話,稍微動了動身子,只道︰「你且放著吧,我先歇會再喝。」
金嵐聞言,忙又道︰「奴婢知道姑娘辛苦,所以特意讓廚房熬了雞湯,您還是趁熱喝了吧。」
宋歡顏听了這話,緩緩坐起身來,接過湯碗,仔仔細細地喝了起來。
金嵐垂手站在一旁,宋歡顏無意間見她眼中布滿血絲,便道︰「這幾天,嬤嬤也辛苦了。」
金嵐聞言,只是搖頭道,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雞湯香濃,宋歡顏喝了大半碗,金嵐見狀,滿意道︰「姑娘用過雞湯,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宋歡顏有些悵然道︰「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金嵐道︰「王爺交代過,這兩天讓姑娘好好休息,免得行禮那天沒了精神。」大婚那日,一定要讓王爺看見一個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美嬌娘。
宋歡顏聞言,松了一口氣,用過雞湯,沐浴全身,便躺進了被窩後,躺下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她睡得很沉,也很香,身邊的丫鬟都沒有叫起,讓她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一覺無夢,宋歡顏醒來之後,只覺渾身舒暢,她從床上坐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瞧著帳外陽光明媚,心知自己是睡遲了。
「吉祥,如意。」宋歡顏喚了一聲。
「姑娘,您睡醒啦。」如意端了一杯水走進屋中。
宋歡顏先用水漱了漱口,而後又穿好衣裳,道︰「今兒怎麼沒有叫我,這會是什麼時辰了?」
如意聞言,忙道︰「金嬤嬤交代過,要讓姑娘好好歇一歇。現在已經辰時三刻了。」
宋歡顏點點頭,將身上的衣服穿好系好,攏了攏頭發,道︰「家里人都干嘛呢?」
如意想了想︰「老夫人在屋里看小孩兒,何老爺一早領著公子出門去了,何夫人和新媳婦在暖閣一處繡花活兒。」
宋歡顏聞言,輕輕地「嗯」了一聲。
如意問道︰「姑娘,是不是覺得餓了?」
宋歡顏剛剛睡醒,胃里還沒什麼感覺,只道︰「我還不餓,想去老夫人看看,你拿些點心過去。」
如意清脆地應一聲「唉」,轉身出去準備。
接下來的兩日里,宋歡顏的日子輕松了不少,每天早睡早起,全力以赴養好精神。
到了大婚這一日,宋歡顏早早就被丫鬟們叫起來,宮中和王府各派了幾名嬤嬤過來幫忙。眼看著全家上下忙成一團,原本不太緊張的宋歡顏,心中生出幾分慌亂來,身邊的人嘴里一直不停的說著吉利話兒,「早生貴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舉案齊眉」
宋歡顏听了,不禁覺得有些頭暈,只能面帶微笑地吩咐打賞一二。
金嵐從凌晨時分就開始忙乎了起來,她先是幫忙準備梳理化妝的東西,隨後又親自服侍著宋歡顏沐浴洗漱,她一面侍弄一面輕聲跟她再交代一遍行禮時的規矩。
沐浴過後,四名丫鬟一起服侍她穿上大婚的禮服,紅艷艷的禮服穿上去,讓宋歡顏整個人頓時變得明艷絕倫起來,雖然,眉眼間還帶一絲小女兒家的羞澀,看上去卻也嫵媚可喜。
如此忙忙碌碌,天色也漸漸變暗了下來。
裝扮妥當之後,宋歡顏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只覺這一切都仿佛在做夢似地。
金嵐算了算時辰,道︰「時候快到了,姑娘趕緊和親人們道個別吧。」說完,招呼著如意去請老夫人她們過來。
眾人見到一身喜服的宋歡顏,眼中閃過一絲驚艷,胡氏微張著嘴,兩只眼楮睜得大大地。
田氏一時沒忍住,激動地留下淚來,有些語無倫次道︰「今日之後,你就是尊貴萬分的晉王妃了女乃女乃真心替你高興,你一定要好好過日子」
宋歡顏本不想哭的,可這會心里泛酸,也跟著落了淚,緊緊拉著田氏的手道︰「女乃女乃,顏兒往後一定常回來看您陪您說話」
其他人見狀,也不由跟著眼窩發酸,胡氏不忍見,忙道︰「好孩子,你就放寬心吧。舅母一定好好好照顧親家女乃女乃,保證不讓你操心。」
宋歡顏含淚點點頭,端端正正地行禮道謝,胡氏忙道︰「可使不得,使不得。你快去來吧,都是一家人干嘛還這麼外道?」
說話間,有一名清秀的小丫鬟來到金嵐的身邊,輕聲耳語了幾句,金嵐聞言,臉上的表情立時變得認真起來,隨即道︰「姑娘,吉時已至,王府的轎子已經來了。」
眾人聞此忙收住了眼淚,金嵐又給宋歡顏補了補妝容,方才將她小心翼翼地扶出了屋子。
重重的蓋頭蒙了上來,宋歡顏的眼前竟是一片火紅,其余什麼也看不到。她十分從容地登上轎子,想著正在等待自己的李闖,心有些微微膨脹的喜悅。
十余日未見,不知他過得是否還好?剛想到這里,宋歡顏忽然有些自嘲般地搖搖頭,好端端的,怎麼還冒起傻氣來了,他自然是過得很好。
須臾,隨著宮中嬤嬤一聲高喊,宋歡顏便感覺身下的轎子被人穩穩的抬了起來。迎親的隊伍正是啟程,緩緩前往王府。
也不知走了多久,宋歡顏感覺轎子又听了下來,跟著有人含笑進來扶她下轎。
宋歡顏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緊張,鬧了笑話。之前,金嵐已經將行禮時的細節,一一說明,她只需記在心里便可。
一路走走停停,宋歡顏突然在蓋頭的下面看到了一雙男子的靴子,不免心中一動。只是,她還未來得多想,就被人扶著跪下叩頭行禮。整個過程,她就猶如一個被人牽扯住的木偶一般,沒過多久,便覺得有些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行完了禮,宋歡顏由嬤嬤們扶進堂後往院中去,一路上,她的眼楮隱約能看見身旁的那雙靴子,手心沁出一成細密的汗。
宋歡顏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不料,卻引來身旁的人發出一聲輕輕地笑聲。
李闖在嬤嬤的提醒下,緩緩掀開紅蓋頭,只看到滿面羞澀的宋歡顏,正朝著自己露出燦爛甜美的笑顏。
歡顏,歡顏,她真的是起對了名字。
李闖看得有些呆了,旁邊的嬤嬤見此,忍不住抿嘴一笑,端來兩杯溫好的水酒過來,恭敬道︰「請王爺,王妃用合巹酒。」
宋歡顏羞怯地垂下眼簾,面對著面地和李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結果,方才一杯酒下來,倆人俱是滿臉通紅。
此時,李闖應該再次回到外面,可是一雙眼楮卻是始終看著宋歡顏,不舍得移開。
外面的喜宴正是熱鬧的時候,李闖終于還是不得不去到外面。
嬤嬤們見他走後,方才含笑上前道︰「王妃大喜,王妃現在可以換下喜服了,淨房里已經備好了熱水。」
宋歡顏聞言點點頭,此時,她的臉還是紅彤彤地,嬤嬤與丫頭們紛紛上前,輕手輕腳地幫她月兌下發飾和喜服,隨後來到淨房沐浴,一番梳洗過後,她的臉上脂粉全無,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紅暈,顯得柔美可人。
宮中的嬤嬤見她這般素顏的樣子,只覺,比剛才還要好看許多。
喜宴還得過一陣子才能結束,如意端來一碗剛做好的燕窩粥,道︰「夫人,用些粥吧。」
折騰了大半天,宋歡顏還真得覺得有些餓了,就著幾樣清淡的小菜,吃了大半碗粥。
吃過了飯,屋中的閑雜人等紛紛退去,只留下兩個嬤嬤和丫鬟服侍。
宋歡顏坐在床邊,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新房,房中倒是都是一派喜慶的紅色,茶幾、椅子,鋪陳開來,顯得十分氣派。再看,床頭是鏤空雕花的,扶手椅是雞翅木的,就連茶碗也是五彩蓋的,每一樣東西都極為精巧雅致。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李闖才重新回到了新房,只是,他不是走進來的,而是,被小廝給抬進來的。
他人尚未近身,宋歡顏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天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
嬤嬤和丫鬟們見狀,連忙迎上前來服侍他更衣漱口,李闖醉醺醺地不說話,似乎已經睡著了一樣。
嬤嬤們做得很利落,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就給李闖換好了衣裳。宋歡顏站在旁邊,不禁有些尷尬,故意別開視線,吩咐如意去煮一碗醒酒茶來。
擦過臉後,李闖終于恢復了些精神,看著身前那張帶著羞澀的清秀臉蛋,心神一動。他揮一揮手,示意圍在身邊的人全部退下。
嬤嬤們見狀,忙又笑盈盈地道了一聲恭喜,跟著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李闖撐著身子坐起來,朝著宋歡顏伸出手去,喃喃道︰「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