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很快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了。雖然蘇離走的隱蔽,然而論起對于城主府的掌控,許氏還是有一手的。她問詢後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韓直羽府上大公子的妾室鶯兒托人傳話,想要找三小姐見面一敘。三小姐便帶著素琴去了韓府。不久,巡邏隊也傳來消息,有人見到過聲明要去韓府的馬車。經相貌和穿著對質描述,那位侍女正是素琴。還有一個更有力的證明,車夫和馬車此時未走,仍舊停在韓府後牆的拐角處。車夫的口供也是一樣,韓府鶯兒姑娘邀三小姐悄悄過府一敘。
許氏立時去找韓直羽,韓直羽又是坐挨一個晴空霹靂,七竅生煙之下,二話不說,調頭就往家中趕。許氏怒氣沖沖的跟在後面。
一腳踹開府門,韓直羽直奔兒子的住處。聞訊趕來的韓夫人半路听說了緣由,驚的差點暈厥過去。到了那所小院,韓直羽也顧不得什麼公公和兒子侍妾之間的男女大妨了,伸手就扭住鶯兒的脖子,聲音陰冷狠厲︰「三小姐呢?人在哪里?」在他眼中,這個小妾已經是個死人了。
鶯兒看見了他眼中的殺意,驚的魂飛魄散︰「不,不知道。就這麼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韓夫人大急。許氏一把推開她,同樣陰冷的看著鶯兒︰「廢話少說,把我女兒交出來!不然我剝了你的皮!」
「真不見了!」鶯兒大聲哭泣著,如果可能,她也不想的,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韓夫人急的跳腳,鶯兒這般含含糊糊,什麼時候能把事情說明白了!一轉眼,看見躲躲閃閃的幾個下人,福至心靈,食指一伸︰「你們幾個,誰知道的,立刻給我說出來。不然,當場打死!」
「打死」兩個字可不是威脅。韓直羽已經滿眼嗜血亮光的扭過頭了,幾個僕役嚇的七嘴八舌將事情說了一遍。
「這麼說,你是後來進房間時發現人不見的?」韓夫人耐著性子推理。
鶯兒滿臉是淚的點頭。韓直羽一把甩開她,沖進室內。許氏和他幾乎並排,韓夫人吩咐完管家捆住這犯事的幾人再跟著進去。韓直羽和許氏已經各分兩頭將房間都搜尋過一遍了。
沒有人,什麼也沒有。找不到任何線索,有可能走失了,有可能被擄走了,也有可能……遭遇不幸了。
許氏恨不得千刀萬剮了鶯兒,但她現在還不能這麼做,女兒還沒有下落,鶯兒的命只能暫時留著。
韓夫人心里那個恨啊!如果時光能倒流,她一定會在鶯兒剛迷惑了她兒子時就除掉她。那麼兒子也會成親了。今日也沒有這禍害。
韓直羽還比較鎮定,壓住怒氣,勸說道︰「如今最要緊的是要找到三小姐,家中我會派人搜尋。還請夫人也派人去街上找找看,萬一是被人擄走了,說不定還會有線索。」
許氏立刻安排人手。她本人卻是坐在韓家不肯走了,揚言她信不過韓府,要親自在府中搜查。
韓直羽只能苦笑著。許氏帶著人搜尋開來,將好好一個韓府整的雞飛狗跳,一直忙到大半夜。韓直羽心虛,不願事情鬧大。暫時關閉了府門遮掩。祈禱天亮之前能找到人或消息,估計這也是許氏能接受的極限時間了。
這一晚,許氏不在城主府。只有幾個心月復知道她的行蹤。而這一晚,各有心思的人又太多了。
主城留守的士兵,一般來說應該是精銳部隊。然而即便是精銳也不願白白送死。蘇晨佔了天時,找了個幕後大老板不在家的時候兵臨城下。蘇玉生就是現趕也趕不過來,更別說還有一個蘇雷在纏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普通士兵也明白了蘇晨的一連串計策。先是提出插手蘇離婚事,擾亂祺城這邊的視听。然後弄出和蘇雷鬧翻、出走的假象。兩件事一湊上發生。蘇玉生第一個坐不住了。他認為這是一個擴大聲勢的好機會。不說徹底打垮蘇晨,至少也能將他們這邊的地盤擴大個幾百里。
蘇晨的情報工作很到位。蘇玉生都趕了一半的路了,愣是不知道蘇雷早已帶兵到了夾巒溝,正一座座洗劫城市來的快活呢。等他接到消息時,已經快到宛城了。後面就是他被蘇雷牽著鼻子走,硬耗上了。不光如此,他還自大了一回。不認為蘇晨有膽量孤軍深入祺城月復地。于是這兩人耗上了,蘇晨偏偏還就神不知過不覺的兩渡綿江,繞到了主城腳下。現在只差最後一步棋︰打開祺城大門入城,蘇晨登上城主之位。只要他繼位了,就是正統。蘇玉生反過來成反叛。到時城主府號令一下,看還有幾人跟著他胡來。這一招可謂是傷亡最小的釜底抽薪之計。
這樣的計劃,軍隊傷亡被避免到了最小。不少機靈的文臣們看懂了蘇晨不願傷筋動骨的心思,便起了眉來眼去、暗送秋波之意。論實力,咱們也是祺地的實力之一啊,算是有價值的。心動即行動。很快,這些各有門路的留守文臣武將和蘇晨搭上了消息。暗中倒戈,決意打開城門放他進來。算是他們改換門庭的一份見面禮。
于是呼,深夜時分。一些鬼鬼祟祟,啊不,正正經經的人和平演變了守將的兵權。正要開門之際,忽听得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諸位大人,怎麼深夜到此啊?」
幾人回頭一看,大吃一驚。街邊緩緩走來一個荊釵布裙的少女,雖然穿戴簡陋,卻無一人敢小看。正是從韓府消失不見的蘇離。
蘇離見眾人發愣,微微一笑,飛快的變換了臉色,露出一臉激動的表情︰「諸位叔叔伯伯,還請救救我們母女。母親她,被韓直羽大人挾持了,意圖讓我嫁給他的兒子謀取城主之位。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思來想去,唯有讓哥哥進來替我們母女做主才是!諸位大人也是听了這消息趕來的吧?。」
啊?眾人皆驚掉了下巴。韓直羽挾持許氏?要挾入贅蘇府?這簡直是最好笑的笑話。韓直羽要有那個魄力,他早殺了那小妾讓兒子成家了!
然而政治這東西,無論有多荒誕,只要有需要且道理上說得通就行。有一兩個機靈的很快跟著附和︰「豈有此理!韓直羽竟如此大膽。三小姐理當請大公子為您做主。」
蘇離歡喜道︰「離兒就知道諸位叔叔伯伯是幫著我們一家人的。快,快打開城門迎接兄長!」說罷,親自上前看著士兵們開門。
城門轟然打開,眾士兵兩邊散去。城外,一位年輕公子騎著高頭大馬,獨自站在開闊道路的中央。好似等了百年。他身後二十來步的距離,站著黑壓壓的兩萬軍隊。城內,一位妙齡少女也獨自站在街道中央,同樣等待了漫長歲月。身後的數十步,是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將。
「大哥!」蘇離閃動著眼楮,呼喚著一別六年的兄長。
蘇晨微笑著下馬,走上前︰「離兒,你長大了。」
兄妹倆相會在城門中央,蘇晨模了模妹妹柔軟的烏發,嘆道︰「好離兒,女大十八變,大哥都快認不出了。」
「大哥怎麼會認不出呢?」蘇離盈盈一笑,略有用意的強調︰「我是蘇家女兒,大哥一定會認出的。」
蘇晨爽朗的一笑,笑聲掃開了一街的沉寂︰「是!離兒是蘇家女兒。再怎麼變我們都是一家人。」
這句隱晦的承諾仿若一個訊號。一眾倒戈的臣子終于松了吊著半天的氣,紛紛上前見禮。各報家門,請蘇晨入城主府。
蘇離制止了他們︰「大哥。」她道,「大哥既已入城,還請救救我母親。她被韓直羽一家給挾持了……」
眾人臉皮同時一抽。這……這不是借口麼?怎麼還真有其事了?
蘇離傾情演繹,滔滔不絕的訴說起她和許氏這六年來的辛苦來。什麼蘇玉生強行關押她,用來逼迫她的母親听命啦。(眾人一想,貌似蘇離的確很少出現在人前,說是軟禁,還真有那麼點味道。)什麼蘇玉生趁機把持政務啦。總之這六年里面,所有的壞事都是蘇玉生和他的爪牙干的。許氏和她都是受害者。
幾個月前蘇玉生帶兵走了。他的爪牙繼續鉗制她們母女。她們不甘心,與其斗智斗勇。最有代表的一件事就是壓住了楊繼業將軍家眷的判決。人雖然都在牢里,然而都打點的不錯,有吃有喝。性命和健康都有保障。
祺城一眾人的嘴角又開始抽。太陽的,還真有這麼回事啊!各自開始回憶,自己那時有沒有隨大流的附和殺人抄家提議。
蘇離接著說。好容易她們母女接管了些權力,打算迎回哥哥的時候。又有私欲膽大的小人出現了,這人是誰呢?就是韓直羽。他野心勃勃,‘一直不讓自家二十來歲的兒子娶親’?原來是在等待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直言不諱要求蘇離三日後娶他家長子,繼承城主之位。已達到他在背後獨攬大權的目的……
蘇晨身後的中層將士們听的津津有味。三小姐的話比說書的還精彩!
蘇離道︰「我自是不願。正欲與母親想辦法推掉婚事。卻意外得知韓公子名為外出游學,實則當夜就離家出走的消息。後來,韓公子的妾室鶯兒姑娘悄悄讓人帶話,要求見我。我去了才知,原來韓公子良知未泯,得知父親有此邪念,斷然不從。然不從是不孝,從了是不忠。忠孝難以兩全之下只得悄然出走,以求父親能醒悟,不再有此大逆不道之念。」
蘇晨感慨道︰「這位韓公子倒是個人物。」
知道韓大公子性情的祺城眾人齊齊嘴角抽筋,風中凌亂。
「是的。」蘇離毫無困難的繼續表演,「我听說事情原由後,很是感謝鶯兒姑娘。剛想離開韓府,卻得知母親因為惦念,得了消息知道我在韓家,找上了門來。這,這卻是剛剛好羊入虎口啊!那韓直羽花言巧語騙了母親來後院尋人,實則想就地挾持。鶯兒姑娘急切之下,冒死將我偷送出府。而母親,就被他們這麼挾持了……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救出母親!」
蘇晨堅定的道︰「妹妹放心,大哥一定保你們母女平安。」
呼——蘇離出了一口長氣。大哥上道,不枉她一番費力,總算將親娘給洗干淨了——
因為思路問題,這章來晚了,蘇離妹紙是不是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