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
一旦錯過了
就不在了
對不起
這一次
我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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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神君的生辰很快就到了,象征性的宴請了各路神仙星君,倒也不鋪張。畢竟大戰在即,大家也不想做得太過了。司命神君吃酒吃到一半就不耐煩了,使了個法術留下個替身,自己就跑到後院休憩去了。
姍姍來遲的紫斗星君一眼就看出來坐在席上的那位不是司命神君的的本體,當下也沒留在宴客殿,腳下一轉準備去往後院。憑他對他的了解,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後院備好了酒,等著自己去對酌吧想到這里,他抿嘴一笑,捏緊了手中的盒子快步往後院走去。
繞過曲曲折折的長廊,他已經看見了後院的院牆了。快走幾步,轉過彎。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里。心中一喜,剛剛想要叫喚他。卻見他微微錯身,讓他看見了伏在他懷中似乎是在哭泣的身影。足下一頓,紫斗星君心中一痛,雙腳像是有意識的往旁邊退去,躲進了柱子的陰影里看著那兩人。
是傲雪仙君,紫斗星君認出了伏在司命神君懷里抽泣的人,心越發痛得無法自抑。這一次,他是認真的了嗎?以前在怎麼樣,都只是言語的調笑。這一次,卻是真真的攬入懷中了嗎?暗暗咬了咬牙,紫斗星君小心翼翼的往回退去,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失魂落魄的飄蕩到了中庭,失魂落魄的在凳子上坐下。
望著遠處的風景,怔怔發呆。腦中、心中一片空白,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隨著呼吸好痛好痛。明明知道會有那麼一天,但是真的看到的時候,為什麼心還是會這麼痛呢?還在抱著什麼奢望嗎?
就這樣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就這麼呆坐在石桌旁,發呆、發呆。直到一只大手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他才麻木的回頭,望進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老友你可叫我好找,我備好了美酒就等著你來,卻一直沒等到你。我到處找你,都說沒見到你,想不到你居然坐在這里。這里有什麼好看的?」司命神君沒有發覺紫斗星君的不對勁,只是不滿的抱怨著。
「不,其實……這里風景挺好的,我走到這里碩思隨便看一下,誰知道一看就沉迷了。抱歉抱歉」紫斗星君飛快的換了一個表情,笑呵呵的回應道。為了岔開話題,他舉起了手中的盒子。「生辰快樂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什麼?」司命神君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抬手接過了盒子。打開來看,是一顆黑白相間的陰陽太極珠。
「這是天地陰陽珠,傳說擁有它的人可以自由的穿梭各個時空和結界。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它可以保留永恆的記憶,可以帶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紫斗星君解釋道,這也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司命神君基本上什麼都不缺,只有這些新奇的小玩意才能夠引起他的一點點興趣。
「是嗎?可以自由的穿梭時空和結界?這倒是有點意思,這麼說來禁忌之地也可以去咯?」司命神君模了模下巴,點了點頭。「老友,勞你費心了。這禮物,我很喜歡。走走走,我們喝酒去,今天不醉不歸。不醉也不歸,你今天就在我這里歇息啦」司命神君一把拉起紫斗星君,將他往後院拖。
「好不醉不歸,醉也不歸。」紫斗星君低聲重復著這句話,跟在司命神君身後露出了飄渺的笑容。可惜,走在前面的人並沒有看見,因為他一心一意向前看,沒有回頭。要是看見了,結局就一定會有所不同了。
那一頓酒,真是喝得暢快淋灕。兩個人都酩酊大醉,拉拉扯扯中被仙奴攙扶回了寢宮。最終,實在分不開的兩個人睡在了一張床上。
半夜的時候,紫斗星君驟然驚醒。他做了一個噩夢,究竟夢見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手卻不小心踫到了身邊滾燙的肌膚。心中猛然一驚,他飛快的翻身坐了起來,這才發覺身邊睡了一個人。借著微弱的光芒仔細端詳了一番,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是和司命神君同床共枕。還好,對方睡得很沉,自己這麼大的動靜也沒能驚醒他。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踫了一下他的臉頰,對方完全沒有反應。于是,越發放心大膽的將整個手掌貼在了他的臉上,輕輕地撫模了他的眼眉。喜歡這個人啊好喜歡這個人啊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可以這麼親昵的躺在一張床上,可以這樣的踫觸這個高高在上的人。手指勾畫著他的輪廓,眼里卻被淚水充盈著。
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一刻能夠天長地久。如果可以,真希望晨曦永遠不要來臨。但是,心理所奢望的永遠不可能成真,所以只能把握現在了。悄然俯子,在他嘴角印下淺淺的一吻。「我喜歡你,語曰,我喜歡你。」隨著輕不可聞的聲音傳來,緊跟著落下的還有他眼角的淚滴。
從生辰過後,一直到軍隊出發。司命神君再也沒有看見自己的老友,就連出征之時他都沒有見過他。心里有些不快,不知道這家伙是真的很忙,還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肯和自己見面。心里有些別扭,他也就賭氣沒主動去找他。如今,他後悔了。他都上戰場了,自己還和他鬧別扭,真是不應該。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只能等到他凱旋歸來的時候,再好好道歉吧只能這樣了。
時間流逝,戰報時好時壞。司命神君一直在等待著老友的消息,可惜在眾多星君中,他實在算不得什麼。所以消息多為四神星君的,其他的星君的消息少之又少,除非是陣亡的名單才會公布。一時間人心惶惶,因為已經折損了不少將士。有人歡喜有人悲,當听到曾與自己朝夕相對的朋友陣亡沙場,怎不叫人潸然淚下?
自從紫斗星君上了沙場,司命神君就再也沒有進過自己的司命星宮。他不敢去佔卜,也不敢去觀看星之軌跡。他害怕,害怕看見一些不好的信息。即使擔憂不已,他也只能在星宮門外徘徊不定,總也沒有勇氣走進去。
日升日落,又過了數日。司命神君正在書房作畫,提起筆來卻不知道該怎麼下筆。執筆發呆,一滴濃稠的墨重重落在了雲錦上,暈開了好大一片。皺了皺眉,他準備喚人前來替他更換雲錦,卻不想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神君,有前線使者求見。」仙奴跪在門外,輕聲稟報。
司命神君心中一震,手中的筆垂直落在雲錦上,畫出了更大的污漬。他注視著雲錦半響,這才回應道。「讓他進來吧」語罷長袖一掃,將桌上筆墨雲錦盡數撤去。旋身在椅子上坐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很快,門外出現了一個足踏雲彩的金甲使者,金甲之上依稀還可見到黑色的污漬。那是幽冥魔兵的血漬,足見來人的風塵僕僕。使者的手中捧著一疊盔甲,淡淡的紫色就像是朝霞的顏色。原本無堅不摧的盔甲,此刻卻有些破損不堪。
司命神君的腦中卻嗡一聲震響,那是……
「神君,小仙乃是紫斗星君座下一員小將。此次前來,乃是為了圓星君遺願。星君他……他再也回不來了。他說這一次對不住神君您了,他這一次要食言了。沒有辦法再回來和您一起賞梅,沒有辦法再和您一起去天池了。只願他的這身戰甲,能夠聊表一些歉意,代他常伴神君左右……」金甲使者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司命神君早已經什麼都听不見了,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副鎧甲,雙手緊緊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他都不知道,扶手已經被他捏出了深深的痕跡。
金甲使者又說了些什麼,司命神君已經完全听不進去了。他只知道,他的老友已經不在了。那個總是掛著淺淺笑意,明明一副文弱書生相的紫斗星君,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心就像是忽然被挖去了一大塊,胸口空蕩蕩的。
什麼時候,金甲使者離開了,他都不知道。他只是死死地看著擺在書桌一角的,殘破不堪的紫色鎧甲。好像這麼看著,那家伙下一秒就會從大門口進來,然後連連道歉說只是逗他玩的,其實他已經回來了。
可是,不論他怎麼看,都只是一副冰冷的鎧甲擺放在那里。那個人,這一次真的是回不來了。也不會微微笑著,道一聲‘老友,我回來了。’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了頭盔的一角露出了什麼東西。動了動手指,整副的鎧甲移到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頭盔邊角露出來的,是一疊小小的雲錦。司命神君顫抖著手取過頭盔,小心翼翼的從帽檐的夾縫里取出了雲錦。小心的展開雲錦,紅色的,有些凌亂的字跡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