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嬤嬤偷偷打簾子出來,看到院子中間站著的幾個小宮女,板了臉過去,重重咳了一聲︰「都干什麼呢,主子那里不要人伺侯了嗎?一個個懶的皮癢了?」
看到顧嬤嬤,幾個小宮女青了臉,趕緊低頭走開,顧嬤嬤心里偷笑,緊走了幾步出了咸福宮,在御花園拐角處踫到一個小太監,顧嬤嬤朝那個小太監打了個暗號,兩個人走到暗處,低低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迅速的分開,顧嬤嬤回了咸福宮,小太監則去了景仁宮。
天瑞听了小太監回報顧嬤嬤講的事情,伸手敲敲桌子,靠著椅背細想了起來。
于嬤嬤帶小太監下去,給了賞錢,回到屋里之後就見天瑞伸手揉著額頭,于嬤嬤一陣心疼,走到天瑞身後伸手幫她細細的揉壓起來︰「公主,不是奴婢說您,這活的實在太累了些,不但要學那些琴棋書畫,詩詞文章,騎馬射箭的本事,就連那些洋玩意都得學,還每天有事沒事的叨叨那些鳥語,這麼些個東西,就是十個男人也學不了那麼精的,公主憑著一股子狠勁全學了,這也就算了,還得防著這個,防著那個,每天細細的琢磨那些人的用心,奴婢瞧著,都替公主心疼啊。」
天瑞笑了笑,被于嬤嬤一陣揉壓,腦袋舒服了許多,忍不住伸手握了一下于嬤嬤的手︰「嬤嬤說的我哪有不明白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宮中活著的,哪個不累,嬤嬤難道就輕松了?」
于嬤嬤不再講話,而是細心的替天瑞揉著額頭,天瑞這會兒額際一跳一跳的抽痛,倒並不是因為這些事情煩的,而是這幾在她在空間里太過用心了,有點用腦過度,而引的腦子疼了。
閉上眼楮,天瑞細細想了,榮嬪這個人實在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又喜歡遷怒人,即然這次她想生事,就讓她生去,若是佟貴妃那里出了事情,天瑞也不介意利用起來把榮嬪一桿子打死。
不過,榮嬪似乎是很記恨自己的,那這景仁宮還有毓慶宮一定要小心一點,可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想了好一會兒,天瑞睜眼,回頭看向于嬤嬤︰「嬤嬤,你帶著人仔細著一些,也不知道榮嬪會用什麼法子對付我們,不過,榮嬪這些年被關著,人手已經失了好些,左不過那些下藥換東西的小手段,你讓人經心著些。」
于嬤嬤應了一聲,牢記心里,天瑞又道︰「瞧起來,榮嬪是懷疑顧嬤嬤了,顧嬤嬤也不適合再在宮中呆著了,你和她講一聲,哪時我空閑了尋個機會把她放出去,讓她在外邊替我辦事。」
「這敢情好」于嬤嬤笑的很是歡心,要是可以誰願意在宮里呆著啊,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活,顧嬤嬤這人還是好命,踫到了公主這樣心善的,為她妥當的安排了後路,又想及自己,于嬤嬤相信以她和天瑞的感情,天瑞定也會為她安排好後路的︰「公主替顧嬤嬤著想,奴婢替她謝謝公主了。」
等于嬤嬤出去,天瑞站起身,自己鋪了紙在桌上,提起筆來揮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戒急用忍
一連幾天過去了,景仁宮里的人事事經心,樣樣小心著,卻沒有發現被人動了什麼手腳的東西,眾人很是松了一口氣,看起來,是他們多心了。
天瑞也大松一口氣,想著這個榮嬪雖然有那心思,不過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她這景仁宮上下一心,別人安插不進人來,也沒法子動手腳。
又問過了毓慶宮的事情,知道也沒人在毓慶宮動手腳,天瑞就覺得榮嬪已經沒啥子威脅了,一個已經被關了很多年,親兒子都不親近的女人,又被康熙厭惡成那個樣子,一眼都不看,這宮里跟紅頂白的,誰還能忠心替她辦事?
想清楚了,天瑞的心也活乏了起來,見這天氣越發的暖和,外邊柳也綠了,有些花也紅了,就在屋里呆不下去了,想著在外邊轉上一轉。
又有靜蘭和小四在一旁吵著,說他們在屋里呆了一冬天,不想再貓著了,想要出去玩,想要運動。
天瑞被這兩個家伙吵的沒法子,遂讓人準備好了,帶了兩個小的去御花園玩。
御花園的荷花池里的冰融了,水也活了,旁邊的幾棵樹也發了芽,天瑞瞧了,這心情舒暢了好些,果然看了一冬光禿禿灰蒙蒙的景象,這花紅柳綠的景色更吸引人一些。
靜蘭牽了小四的手扶著欄桿在尋池子里的魚,另一邊,幾只羽色潔白形態優美的天鵝下了池子,悠閑的游動著。
天瑞讓人在一旁的亭子里擺了茶點,她和靜蘭喂了一會兒天鵝,又拿了柳條逗了一會兒魚,便牽了小四的手到亭子里喝茶看景。
遠遠的,幾個穿著鮮亮衣服的宮妃走了過來,一個個的打扮的很是美艷,或穿紅,或著綠,還有那淺粉、淡藍、淡紫服飾的,踩著高高的花盆底鞋,甩著帕子朝這邊搖曳生姿的走了過來。
天瑞嘴角含著笑,看著佟貴妃在前邊,幾個宮女跟隨就這麼進了亭子,天瑞拉著小四起來,朝著佟貴妃點點頭,笑道︰「貴妃娘娘好興致,帶了幾位娘娘踏春來了……」
佟貴妃一甩帕子在一旁坐下,她身後的幾個宮妃都朝天瑞行了禮,天瑞免禮之後才坐下,佟貴妃拿帕子捂嘴︰「瞧公主說的,你也知道我宮務繁忙的緊,這不是太後貓了一冬,眼瞧著天氣越發的暖和了,就想出來走走,我啊,先過來瞧瞧,讓人好好準備了,把那些新奇的玩藝擺弄出來,也好讓太後老人家高興高興。」
「是啊」端嬪在一旁捂著帕子笑︰「貴妃姐姐孝順,我們沒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就怕這御花園的景致不能讓太後盡興,就先帶著我們瞧瞧,等布置好了,再請太後老人家賞春。」
「這倒是讓貴妃娘娘費心了」天瑞也笑了起來,端了一杯茶放在鼻端輕嗅聞一下,再一口飲盡︰「貴妃娘娘是細致人,一定能讓皇太太高興,盡興的,我們啊,也謝謝貴妃娘娘這般替皇太太著想了。」
「哪里」今天的佟貴妃很是神彩飛揚,也不找天瑞的磋了,對人也和顏細語起來︰「這也是我該當的,皇上每日憂心國事,我也該替他好好的孝順太後。」
天瑞點頭,看著一旁的小四吃了點心,弄的滿嘴的點心渣,拿出帕子替他擦了,又瞧著小四雙眼迷瞪著,似乎是困了,就站起來對佟貴妃笑著告辭︰「貴妃娘娘慢慢轉,小四困了,我先帶他回去睡覺了。」
佟貴妃也站了起來,朝天瑞擺了手︰「即是這樣,你就回去吧。」
天瑞拉著小四,讓人去叫在一旁逗魚逗的正開心的靜蘭,又讓人把茶點收拾著,瞧著小四的頭一點一點的,確實是困極了的樣子,忍不住笑笑,才要說小四,卻沒想到一旁收拾茶點的一個小宮女頭稍微抬了一下,嘴角綻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來,手下一抖,就听 當一聲,一個細瓷茶盞就碎了。
「這是怎麼的?」天瑞嚇了一跳,看著眼前的小宮女︰「怎麼這樣不盡心,在我宮中不盡心也就算了,帶出來還要丟人……」
小宮女戰戰兢兢跪了下來︰「公主饒命,奴婢一時手滑,打翻了茶盞,公主饒了奴婢吧,公主……」
天瑞跺跺腳,才要說話,就見佟貴妃也走了過來,瞧了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一眼,板了臉︰「作死的奴才,敢驚嚇到公主,人呢,都死哪去了,還不拉下去。」
「貴妃娘娘……」小宮女又膝行了幾步,跪到天瑞腳下,朝著佟貴妃嗑頭︰「貴妃娘娘恕罪,是奴婢的錯……」
天瑞看那小宮女不走,才要發怒讓人進來把小宮女拉下去,卻不妨腳腕上一疼,被一雙手狠狠抓住,那雙手使勁一拽,天瑞沒防備,就那麼直直的朝前摔了去。
「公主……」小宮女尖叫著。
「姐姐……」小四也不困了,走過去就要拽天瑞。
「啊」佟貴妃尖叫了一聲,被天瑞撲倒,摔在亭子外邊的石階上。
「貴妃娘娘……」
「公主……」
一時間,亭子里外亂成了一團,天瑞從地上爬起來,在慌亂過後,心思急轉,一時想清楚了,這心里真是滋味難當,饒她終日經心,還是著了道啊,她只在吃食還有物品上想,只以為榮嬪會暗算于她,暗算于佟貴妃,下毒或是怎樣暗害她們。
卻完全沒想到,榮嬪就犧牲一個棋子,這麼正大光明的把她和佟貴妃一網打盡啊。
榮嬪……一想到這個人,天瑞眼中厲光閃過,扭頭盯著那個小宮女,大聲道︰「還不趕緊把人拿下,好好的審問清楚,到底是什麼人給她的膽子,敢暗害主子了。」
吩咐完了,天瑞趕緊下了台階去瞧佟貴妃,就見佟貴妃臉色慘白,已經被人抬了起來,她那件淡紫旗裝下擺已經滿是鮮血,天瑞一驚,心道,榮嬪好毒的心思啊,這下子她是怎麼都說不清楚了,一個不好,怕被牽連進去,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了。
「貴妃娘娘」跟著佟貴妃的幾個宮妃一臉的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佟貴妃宮中奴才們更是慌亂異常,天瑞只好壓下心里的驚慌,大聲的吩咐起來,讓人抬佟貴妃回長,又讓小太監找太醫去瞧,等到囑咐完了,看人抬佟貴妃回去時候,佟貴妃睜眼時眼中閃過的恨意,天瑞心里更加沉重起來,怕是佟貴妃要恨她一輩子了。
天瑞不是孩子,看到佟貴妃下擺的鮮血時,她就清楚了,佟貴妃有了孩子,這次怕是要小產了,一個孩子對于宮中妃子來說意味著什麼,誰會不清楚,這是她們以後的希望了,佟貴妃入宮多年沒有身孕,這下子有了身孕,還不歡喜異常,寶貝的很呢,就這麼被天瑞一推給弄沒了,佟貴妃心里的滋味哪會好受得了。
就這麼一推,佟貴妃這孩子保不住的話,她這心里肯定會恨天瑞入骨,她又掌管宮務,若以後不給天瑞小鞋穿,絕對是不可能的。
天瑞心里苦澀啊,榮嬪好心計,好手段啊,她在紙上寫戒急用忍,告誡自己要小心,要沉得住氣,哪里知道,這個榮嬪才真正的戒急用忍呢,先通過顧嬤嬤給她傳話,說是會暗害她的,讓她驚弓之鳥一般準備著。
可是,榮嬪那里又一絲動靜都沒有,在她失去警惕心,松了防備之後,利用時機,一擊致命,不但讓佟貴妃失了孩子,連她也被牽連進去,擇不出來,而且,讓她和佟貴妃結了一輩子的仇怨,看起來,這宮中生存的女人,哪個都不容小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