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裁,團裁。陰暗的地下牢籠中。
漆黑一片。
監牢里鋪滿潮濕的枯草。
整座牢籠中充斥著濃濃的腐臭味道。
一個瘦弱的身影,躺在牢籠的枯草之上,昏迷不醒。
屋頂處凹凸不平的地方,有水滴滲出,一滴一滴滴落下來。
「滴答——!」
一滴略帶腐臭的水滴恰巧滴落在那人的額頭上,宛如夢中的一聲呼喚,將那人輕輕點醒。
寧采臣揉了揉眼楮,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不知為何,身上酸酸痛痛的感覺,渾身無力,好像中了毒一般。
他暈暈乎乎地坐起來,搖走繞在頭上的金星,眨巴眨巴眼楮打量四周。
此時此刻,他正被關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牢籠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
他記得……他和嫣兒在小木屋安心等待小倩的消息,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的面貌正是江若白廚師!
江公子對他講了所有的事。原來,他就是小倩口中的石護法,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才特地趕來接他去白石宮。
然而,當他提到還有嫣兒時,江若白卻淡淡一笑,說嫣兒自有人照顧,不用擔心。
沒多想,他跟著江若白便來到了白石宮,剛一進門,卻被人突然打暈,然後,便不省人事。
如今,一覺醒來,自己竟然被關在這牢籠之內!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茫然地走到鐵籠跟前,抱住冰冷堅硬的鐵窗,大喊道︰「有人嗎——?有人在嗎——?」
呼喊聲沿著長長的地下監牢傳了很遠,落入門口呼呼大睡的蜈蚣精耳中。
他不耐煩地伸了個懶腰,心中埋怨,哪個家伙這麼不安心?竟然在黑山大人大喜的日子亂喊亂叫!
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打個盹,誰想到睡到正香卻被這家伙吵醒!真是倒霉!
蜈蚣精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抬起腳踢了一下對面熟睡的蛤蟆精,大叫道︰「起來啦!起來啦!死蛤蟆!比我還能睡!」
蛤蟆精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眼,慢悠悠地站起來,嘴里嘟囔道︰「我冬天一直犯困……連這會兒都不讓睡……」
「砰——!」
蜈蚣精用力在蛤蟆精的榆木腦袋上敲了一下。
「睡什麼睡?!要是被黑山大人發現,咱倆小命都難保!」
兩只妖精一路埋怨,走到地下水牢深處,才發現了方才那噪音的始作俑者——寧采臣。
「喂!書生!不睡你的覺,大吼大叫什麼?不怕把黑山大人叫來啊?」蜈蚣精挑眉,不耐煩地問道。
「兩位大哥!」寧采臣趕忙湊近了,客氣道,「小生不小心走錯了地方!求二位大哥行個方便!放我出去吧!」
「放你出去?」蜈蚣精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不行不行不行!黑山大人有令!婚宴之前你必須呆在這里!若是放你出去!我們哥倆兒的命不就沒了?」
黑山大人?
寧采臣更迷茫了。
自始至終,他連黑山大人的模樣都沒見過,什麼時候又惹惱了黑山大人,把他抓到這里來了?
他趕忙上前辯解︰「二位大哥,你們,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黑山大人!無冤無仇的,黑山大人怎麼會抓我?你們說……是不是啊?」
蜈蚣精與蛤蟆精互看一眼,蛤蟆精湊近細細地觀察一番寧采臣,問道︰「你是不是叫寧采臣啊?」
「是。」寧采臣老老實實地點頭。
「那就對了!」蛤蟆精一拍巴掌,「黑山大人說了,寧采臣膽敢搶走黑山夫人!罪大惡極!要關在這地下水牢中,以示懲戒!」
「對!以示懲戒!」蜈蚣精隨聲附和道。
「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里吧!」
兩只小妖不顧寧采臣的再三懇求,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兩位大哥!兩位大哥!」寧采臣仍舊在身後堅持不懈地叫著,那兩只妖精卻再也不理他。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背靠在冰冷的牢籠上,心中惴惴難安。
這種感覺,就好像心上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搶走,而他又無能為力。
小倩……
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平安?
他伸手撫上自己的前胸,希望能夠通過那玉墜將自己的牽掛傳遞給小倩。
然而,當他觸踫到空蕩蕩的脖頸時,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小倩給他的玉墜!
不見了!
***
喜氣的樂聲鑼聲響起。
為整座金殿增添了一絲歡娛之氣。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喜娘攙著頭戴紅蓋頭的新娘子走進金殿。
小妖們紛紛將剪碎的彩紙撒到半空,如天女散花般,落在新娘子的肩上,頭上。
遠遠地,望見那紅色的人影越走越近,黑山嘴角的笑容更加濃郁。
他闊步走下台階,走過人群,走到新娘跟前,伸手,接過喜娘手中的紅色綢緞的一邊。
而他的新娘,正握住綢緞的另一邊,緩緩跟隨著他的腳步前行。
終于,當兩人同時踏上台階的最高處時,眾妖終于壓抑不住心底的喜悅之情,狂叫,吶喊——
金殿沸騰了!
火護法在一旁噴出耀眼的火光,如同漫天的紅色花瓣,點綴著金燦燦的金殿。
石護法不知何時,已重新回到座位之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對喜氣的新人。
木護法嘴角帶笑,笑容雖然欣喜,卻暗藏一抹深意的味道。
魅姬得意地搖一搖手中的羽扇,側頭撇看一眼鬼娘,臉上傲慢的神情更甚。
鬼娘則遠遠望著高台上的新人,思緒飄渺到十七年前……
雪兒看了一眼冰兒,見她的目光始終痴痴地不曾離開石護法,不由得淡淡一笑,牽起了她略微冰涼的手。
老槐樹精滿臉喜氣地站在一邊,看著新人拜過天地,嘴里高高地喊著︰「禮——成——!」
眾妖再一次陷入歡騰之中!
黑山頗有深意地看了下眼前的紅衣女子,笑容邪魅到極致。
「送入洞房!」
老槐樹精大喊道。
「慢!」一只手卻突兀地打斷他。
眾妖皆是一怔,面有不解地看向這婚宴的主人——黑山,不曉得他葫蘆里頭買的什麼藥。
黑山向前走上一步,面向台下一眾小妖們,道︰「今日是我黑山娶親!而不是普通凡人!所以,不完全按照人間的禮儀進行!我要現在就揭開新娘子的頭巾!讓大家一睹黑山夫人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