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火石輕輕一擦，一抹溫暖的火光頓時跳躍在手掌之間。
冰兒抱來些許枯枝，堆起小小的篝火，火光溫暖，暈紅的色澤瑩潤著黑山的臉龐。他的皮膚是蒼白如紙的顏色，雙眼靜靜地合著，睫毛烏黑，被火光照亮，投下一彎淺淺的影子。
望住他蒼白的臉，冰兒呆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看得入迷，忘了說話與呼吸。
大家安靜地圍坐成一圈。小倩輕拍一拍寧采臣的後背，讓他平靜下呼吸。被黑山關在水牢里幾天幾夜，又趕了這麼久的路，他的身體早就虛弱的快癱掉了。
寧采臣欣慰地笑一笑，搖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雪兒與楊天佑彼此默契地沉默著，氣氛流轉在兩人的氣息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沉悶。
燕赤霞緊握桃木劍，豎起耳朵聆听周圍的動靜，擔心姥姥接著追來。
鬼娘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安靜令她的思緒開始紛亂，不知不覺回到十七年前。
嫣兒托著下巴，坐在大石頭上無聊地搖著腿。她嘟起嘴巴打量四周，眼楮亮如星辰，如同對萬物都充滿好奇的新生女圭女圭。
這時——
一聲驚叫卻打破沉默！
冰兒顫抖著跌坐在地上，又面色慌張地爬起來，搖著黑山的身體，大聲叫嚷︰「若白！若白你快點醒來啊！」
小倩走過去，驚愕地發現黑山的嘴唇竟然已經泛紫！
是中毒的跡象。
吸進口腔中的瘴氣已經慢慢轉化為血液中的一部分，悄悄流淌在血管之中，遍步整個身體。
黑山的征兆，似乎已經暗示了某種即將到來的危險。
「若白！」冰兒哭得令人痛心。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絕望的模樣，那個即便是天塌下來都會傻笑的小蛇妖，竟然有一天會為了一個男人哭得撕心裂肺。
小倩苦笑。
現在的黑山體質如同常人。姥姥的妖毒，別說普通人類，就算是她們這種有點道行的小妖，估計也難以承受。而今，難道要她親口告訴冰兒，節哀順變？
她說不出口。
本來已是冰天雪地，她不能再灑下一層寒霜。
「燕道長，不知道你可有解救的辦法？」無奈之下，小倩只得向燕赤霞求救。
燕赤霞思忖良久，皺了眉頭。
平日里都是拜托他收妖除妖，這救治妖精……
「求求您！燕道長！求你想辦法救救他！」見燕赤霞猶豫，冰兒跪著上前，拉住他的衣服，「我知道您是道士！您跟我們是死對頭……但是……如果他醒了！我可以讓你的桃木劍扎穿我的心髒！我可以灰飛煙滅！可以永不超生！求求您，無論如何都要救救他！」
她一邊說，一邊流淚，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也不覺疼痛。
小倩心痛地閉上了眼楮。不想在看冰兒痛苦的模樣。
燕赤霞卻還是為難。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黑山的情況異于普通的妖精。他既然有變化成人的時刻，那麼一定存在著許多不同于妖精的習性。
貿然施救，說不定不僅不能起效，反倒會雪上加霜。
「如果是寒毒，那麼，火法會不會奏效？」
雪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引起了大家的重視。
鬼娘贊同地點點頭，深思道︰「若是適量，說不定會起到一些作用。」
冰兒的眼中升起一絲希望。
嫣兒笑逐顏開，蹦蹦跳跳到楊天佑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師兄的火法可是練得爐火純青呢！」
說完，親昵地靠在他的肩頭。
雪兒瞥她一眼，冷冷地別過頭去。
楊天佑有些尷尬地擺月兌嫣兒的束縛，走上前去︰「只是……听說火法驅寒的方法是……要將火移入健康純淨的處子之身，用經火燒過的血來治療。」
眾人尷尬地面面相覷。
看著頓時陷入沉默的大家，冰兒漸漸絕望起來，她跪在地上，滿臉淚水地哀求著楊天佑︰「讓我來試！」
她拉起衣袖，露出縴細的胳膊，爭辯道︰「我願意用自己的血治療若白！」
「不行！」燕赤霞冷冷打斷她，「火法是專門對付妖精的法術，你來試驗，必死無疑！獻出血藥的，必須是人！」
看了看周圍的人，除了三只小妖，一只鬼，師父，師兄，還有身體虛弱尚未痊愈的傻書生……
嫣兒下意識地將身子向後挪了挪。看起來她是最有可能成為獻出血藥的人，等下……不會要被師兄抓來做試驗品吧？
「嫣兒。」
果然，師兄突然叫住她。
「啊？！」嫣兒嚇得一個激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你放心，火法不會對人體有傷害。你就安心地坐在這里，等下割開一道傷口，滴下幾滴血就好。」楊天佑走上前來，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
「不要不要不要！」嫣兒嚇得連連後退，躲在燕赤霞身後瑟瑟發抖，「師父！你看啊，師兄想要我的命！我才不要被割傷口！好疼！」
「嫣兒！」燕赤霞也不寵溺她，生氣地訓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什麼人命關天！關我什麼事啊？黑山是妖！他是最壞最壞的妖怪嘛！師父你是除妖師，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徒弟救一個妖精？！如果日後傳出去，別人不光會罵師父你冷血無情！還會玷污你收妖道長的名譽！」
嫣兒的一番話令燕赤霞無話可說。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極度的沉悶之中。
冰兒環視一圈。如果嫣兒不同意，那麼，能夠救得了黑山的，就只有……
她絕望地咬了下牙。
「撲通」一聲。
冰兒一下子跪在寧采臣面前。
「冰兒？！」小倩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把你關在水牢，又設法搶走了小倩……可是，我相信他不是壞人。他是真心喜歡小倩，無奈之下才這樣做的！求求你！幫幫他！如果你恨他，你可以殺了我！我願意為他而死！」
字字真切，句句真情。冰兒是忍著心痛說出這些話的。眼角的淚，就是她悲傷的流淌，越來越多，永遠沒有停止地傷痛。
「我答應你。」
干淨如冬日陽光般的聲音。
冰兒驚訝地抬起頭，看向那微笑著的青衣書生。
前幾日所受之苦，和連日以來的勞頓，使得他的臉色有些青白。身上只有單薄的衣衫，被清冷的空氣輕易穿透，令他看起來更加瘦削單薄。
虛弱的寧采臣，卻有著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他走過來，笑著攙起跪在地上的她。
「你要保重，否則，小倩會擔心的。」
說完，他走到楊天佑面前，同他商議起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冰兒顫抖著握緊了手指，內心掙扎如置身火海。
寧采臣的善良，小倩的關心……
而她，竟是冷冷相對。
張了張口，滿含歉意的話哽咽在喉嚨里。
一只手卻輕拍她的肩膀。
「我們是姐妹。」
一時之間，她怔在原地，看著小倩沉默地離去，心里被一股又酸又澀的暖流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