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客棧。
夜色中的南來鎮極為安靜,就連白日里喧嘩熱鬧的順風客棧,到了晚上,也同樣靜可聞針,沉寂一片。
月光照耀在順風客棧後院中繁盛的草叢上,一片斑駁的光影。
窸窣的響動,在寂靜的空氣中微微蕩漾,在冷凝如冰的後院中,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二樓的窗子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
借著月色,一個人影笨拙地爬到窗前,向外張望了許久,似乎躊躇于這難以承受的高度。許久,那人微微呼了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咬一咬牙,終于硬著頭皮跳進了樓下的樹叢中。
「砰——!」
重重的一響,差點被摔成了碎片,腿部也是酥麻麻的感覺,寧采臣忍不住齜牙咧嘴了一番。
房間的門口,被嫣兒緊緊把守住了。雖然她有時會打盹,但似乎睡得並不熟,只要他稍一離開門口,她就會從睡夢中醒來,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扔回房間。
出于無奈,他才想出跳窗子的辦法。
還好順風樓的二樓並不高,跳下來只是腳痛,還沒到斷腿的地步。
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他背起包袱,左顧右盼了片刻,終于躡手躡腳地穿過草叢,走到門口,仰頭望了望高高的圍牆,咬一咬牙,用盡力氣爬了上去。
******
到達蘭若寺門口的時候,寧采臣早已氣喘吁吁,雙腿無力。
一路上,他無心休息,拿出自己最大的體力趕路,希望能夠在天明前趕到蘭若寺。
終于,當他踩在蘭若寺門前松軟的泥土上時,天邊的夜色依舊深沉,太陽吝惜于一丁點兒微弱的光亮,將無盡頭的黑暗散布于整個世界。
深秋的凌晨氣候微涼。
寒風穿透單薄的青衫,冷得刺骨。
他沒有精力再去顧忌這些,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蘭若寺緊閉的大門中。
他急匆匆地沖進前院。
安靜一片。
他滿臉驚慌地沖進前廳。
依舊無人。
當他火急火燎地跑進了後院。
眼前,卻還是空蕩蕩的一片。
有種絕望與悲痛交融的感情漫遍全身,讓他的心頭冰涼一片。
忽然——
他听到後院的廂房中有咳嗽的聲音!
這聲音並不清晰,卻像是給黑夜中渴望溫暖的人點燃了一盞油燈一般,點亮了他的雙眼!
他興奮地沖進了廂房!
廂房的門在他的沖擊下來回搖擺!
昏暗的屋子里,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他,俯身,掩口輕咳。
他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
不是她……
雪兒轉過身,聲音冷漠如夜。
「你沒死。」
寧采臣點點頭,神情木然。這一刻,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關注,當然,除了關于小倩的消息。
「小倩在哪兒?」
「被人救走了。」
「是誰?誰救走了小倩?」
雪兒搖搖頭,「是一個穿白衣的男子,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寧采臣還想追問下去,屋外已經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不時地夾雜著女孩子尖銳的嗓音。
有人來了。
雪兒靈機一動,旋身飛上了屋檐的橫梁。寧采臣怔在原地,認真思索著雪兒方才的回答。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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