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回視著她。
他的目光如炬，似乎能夠看穿她心底所想，能夠看透一切迷霧。
被他這樣探究地看著，秀蓮的心底明顯慌了一下，漸漸地，她垂下頭，不敢再直視燕赤霞的目光。
「你不是秀蓮！你是女鬼！」
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謎底，親眼看到「秀蓮」無言以對的模樣，卻還是令燕赤霞心底一顫。
他從未想過，跟自己生活了一年之久的結發妻子，竟然是只鬼！
他驚恐地瞪了大眼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似乎在努力調整心底的不安。
「相公！」見到他這副模樣，「秀蓮」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他。不料被他用力一推，她嬌小的身體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這個妖孽——！！」他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指著她，眼中猩紅的顏色，似乎在指控她不可饒恕的罪行——
「你殺了秀蓮！你殺了秀蓮！！」
「不——！」地上的女人啞聲低吼，拼命地搖頭，「秀蓮不是我殺的！不是我！你是我的恩人！把我的骨骸埋葬！又立了墓碑！讓我不再受飄零之苦！我又怎麼會恩將仇報？殺了恩人的妻子？」
「你是鬼！無情的鬼！又怎麼知道感恩？！」
妖和鬼從來都是無情無義的代名詞，他從不相信，鬼會報恩這種荒謬的說法。
「不是我！相公！真的不是我！」女人嘶喊著，眼淚從她的眼角肆虐而下，她的衣衫上是污穢的塵土。
「你還記得一年前那只兔子嗎？那只兔子本來快要修煉成精！可惜卻被你殺害！一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兔妖的母親來尋仇！它殺了秀蓮！目的就是讓你痛不欲生！感受失去親人的痛苦！我本來想阻止，無奈勢單力薄，無力回天！只得在半夜偷偷埋葬了秀蓮的尸體，然後……變化成她的模樣，跟你一起生活……」
燕赤霞睜大了眼楮，看著地上眼淚肆虐的女人，听著她顫抖的哭訴聲，心痛得仿佛被千萬把刀子扎進！
秀蓮死了……
秀蓮……死了！
她死了！
她早已變成泥土的一部分，步入輪回之中，現在，在寒冷的地下，化為一具白骨！這一年中，陪伴他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只女鬼！女鬼！
而他……
毫不知情的他……
竟然就這樣被瞞了一年……
一年……！！
絕望沖撞著他的心髒，他捂住胸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中是駭人的猩紅。
地上的女人停止了哭泣，擦掉眼淚，她在一瞬間改變了容顏——
不再是秀蓮的模樣。
一身黑色紗衣飄逸如仙。秀美的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分外清秀，唇片岑薄，卻嫣紅水女敕，臉頰略顯瘦削，卻仍舊是傾城之貌。
她站起身，面向跪在地上的燕赤霞，在淚光中努力笑一笑︰「我知道，這一年，你過得很開心……你也說過，你更喜歡現在的我，不是嗎？就算不進入輪回，不能投胎轉世，我也不在乎。我願意變成秀蓮的影子，然後，跟你永永遠遠生活在一起……一起平淡地，快樂地生活下去……」
她看向床上安然入睡的孩子，嘴角漾起一抹溫馨的笑意。
「一起……把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一起，無憂無慮，忘掉所有的不快樂……」
她的聲音很輕，飄渺得像催眠的曲調。漸漸地，她輕聲走近他，對著地上的人伸出右手，只為等待他的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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