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希,以希……」
藍熙輕柔的呼喚聲打斷了以希的思緒,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艾伊莎已經推著冷亦寒進了別墅,艾森和保鏢們擋住了他們的身影,以希只能透過一些零星的縫隙看著艾伊莎的背影,那樣挺立,那樣驕傲,亦如她尊貴的身份。
而她顏以希,永遠只能在別人的陰影之下,卑微的活著。
以希的頭低低的垂著,唇邊那抹淒美的笑容越來越濃,以前冷亦寒傷害她的時候,她總是會流淚,會心疼,甚至絕望和崩潰,可是這一次,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她甚至一點都不怨恨冷亦寒,也不後悔在關鍵時刻將那些隱情告訴他,她只是妥協了,對命運妥協了。
她終于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她無法抵達的地方,即便靠近,也無法擁有,那就是冷亦寒的心!有的感情,是她永遠無法泅渡的缺陷,在她生命中佔據了著那麼重要的位置,可惜,永遠都不會屬于她。
永遠……
「以希,我能跟你談談嗎?」藍熙握著以希的手,心疼的看著她。
「嗯。」以希微笑點頭,看不出絲毫悲傷,有時候愛情就是掩耳盜鈴,也許只有假裝不悲傷,心才不會疼。
藍熙拉著以希的手向花園走去,步伐很慢,神色很憂郁,直到兩人來到無人的地方,藍熙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問說︰「以希,你愛他,對嗎?」
「嗯。」以希重重點頭,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對任何人隱瞞,如果連自己的感情都不肯承認,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那他呢?他愛你麼?」藍熙的聲音很輕很輕,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以希心上的傷。
以希的眼睫眨了眨,沉默著思考了片刻,不確定的回答︰「應該……愛吧!」
他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相信他是愛著她的,可是,只要有艾伊莎出現,他的眼里便不再有她,她無法理解,一個人要有怎樣高明的演技才能將自己的感情掩飾得如此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她想,她永遠都沒有這個本事。
「以希……」藍熙深深的看著以希,語重心長的說,「一個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擁有一個真正愛她、懂她、珍惜她的男人,能夠與這樣的男人相守,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事,這種幸福,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如果,冷亦寒無法給你這種幸福,那就……」藍熙握緊以希的手,沉重的,將後面的話說完,「放棄他吧!」
以希的心狠狠顫了一下,錯愕的看著藍熙,嘴唇翕動了幾下,顫抖的問︰「放棄?」
「對,放棄!!!」藍熙用力點頭,堅定的說,「我這麼說,並不是為了莎莎,更也不是站在她母親的角度來對你說這些話,我純粹是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著想。」
「我明白,我相信你,阿姨,可是,可是我……」
以希悲傷的垂著頭,心里非常非常亂,她這次真的很絕望很灰心,甚至有那麼一剎那想過要離開冷亦寒,可是,當她真正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心是那麼那麼的疼,只要一想到會永遠失去他,她就心如刀割。
藍熙握著以希的手,傷感的說︰「以希,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是你想過嗎?如果不放手,你未來的人生會是怎樣?我不知道冷亦寒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跟莎莎在一起,也許這其中的原因不純,可是,他已經不止一次選擇莎莎,放棄你,這說明,在他心中利益永遠高于一切。
他已經傷害了你一次又一次,這些傷害都變成了習慣,他已經習慣不顧忌你的感受,習慣你受傷之後還會在原地等他,所以,他永遠不會懂得珍惜。如果你繼續堅持留在他身邊,只會讓自己受侮辱,永遠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永遠不會有新的人生,可是你年輕還小,你不能這樣活著。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很多時候我們面對命運都處于被動,可我們不能對命運妥協,因為我們也有自尊有信念有夢想,有想要過的生活!你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個不可能給你幸福的男人身上……」
藍熙的話沒有說完,就已經說不下去,因為以希已經淚流滿面,她用力捂著嘴,哭得渾身發抖,濃濃的悲傷如同潮水般在心里不停的翻涌,如同翻江倒海一發不可收拾。
藍熙被以希激動的情緒嚇到了,語無倫次的說︰「對不起,以希,你別這樣,是阿姨不對,阿姨不該說這些,阿姨向你道歉,阿姨只是說說自己的想法,你可以不用理會的……」
以希不停搖頭,想要解釋什麼,卻因為激動和悲傷以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這麼難過,並不是在怪藍熙,而是藍熙的話一語即中她心底深處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這些殘忍的事實讓她意識到,她真的……應該離開了!!!
藍熙看到以希這麼傷心,眼眶也紅了起來,慈愛的將以希摟在懷中,哽咽的說︰「以希,可憐的孩子,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她看到以希,就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當年奧大馬為了政權放棄她,跟喬安妮在一起時,她也是這麼傷心,她和以希的情況是那麼的相似,所以,她對她的悲傷那麼的感同深受。
「顏小姐……」不遠處傳來保鏢忐忑不安的輕喚聲,兩個相擁而泣的女人擦著眼淚,回頭看去,保鏢趙祥輕聲說,「冷少讓我送您回綠茵山莊!」
「呵!」以希冷冷的笑,他又要留在這里了,她不怨他,可是,她真的累了。
「以希,去吧,在那里至少比在這里要清靜,不會有人為難你,我剛才說的話,你好好想想,如果有任何希望幫助的地方,隨時給阿姨打電話,阿姨一定會幫你。」藍熙將一張小紙條塞到以希手中。
「謝謝阿姨!」以希握緊紙條,感激的擁抱了一下藍熙,然後轉身離去,上車的時候,她還不甘心的看著別墅大門,那里傳來艾伊莎和艾森的歡笑聲,多麼融洽的氣氛,多麼溫馨的家庭,如果沒有她,冷亦寒就能更加心無旁貸的復仇,也許沒有她,他能過得更好。
……
車開出艾家別院,一步一步遠離冷亦寒,以希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心里還縈繞著濃濃的悲傷,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她感到很迷茫,不知道前面的路應該怎麼走,更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藍熙說得對,女人的命運很多時候都處于被動,而她顏以希,則一直是處于被動,被動的跟著冷亦寒來到M國,被動的夾在他與艾伊莎之間,被動的被他安排到這里那里,被動的等待他的安排……
她不知道這種生活,還要持續多久,她想,她已經麻木了。
……
人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總容易忘記時間,那麼時間也會很快流逝。
直到車停下來,以希才發現已經到了綠茵山莊,燕七正跛著腿在花園里練步,見有車回來,立即迎了過去,當他看見下車的只有以希一個人時,不由得震住了,看到以希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馬上就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不甘心的問︰「冷少呢?他為什麼沒有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他住在艾家。」以希的聲音很平靜,唇邊餃著一抹苦笑。
「為什麼?仇都已經報了,他為什麼還要住在艾家?」燕七皺著眉,不解的問。
「仇……」以希本想告訴燕七關于奧古斯丁所說的那些話,但轉念想到那晚的情景,燕七對奧古斯丁充滿敵意,後來奧古斯丁又開槍傷了他,讓他們的車撞下山坡,差點出事,就算現在跟他說這些,他也不一定听得進去,而且這件事,她本來就不應該過問太多,她已經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冷亦寒,冷亦寒要不要告訴燕七,那是他的事,她根本不應該再過問。
想到這里,以希轉移話題,無奈的說︰「仇是報了,也許,他有其它的理由吧。」
「有什麼理由也不應該再這樣傷害你……」燕七氣得月兌口而出,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以他的身份,根本不應該說這種話,他是冷亦寒的手下,冷亦寒要怎麼處理感情的事,他沒有資格過問。
以希垂下頭,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她便回了房,這一回就是整個下午,佣人來叫她吃飯,她也不想吃,只吩咐佣人們不要再來打擾她,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她和冷亦寒之間的未來……
大概傍晚的時候,外面又傳來敲門聲,蜷縮在牆角的以希抬起頭來,煩躁的問︰「我都說了,不要來打擾我……」
「以希,是我,我能跟你談談麼?」燕七小心翼翼的問。
以希沉默了片刻,輕聲回答︰「進來吧,門沒鎖。」
燕七輕輕推開門,憐憫的看著以希,她蜷縮在牆角,抱著膝蓋,神色黜然而傷感,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貓,孤獨而無助。
燕七就站在那里,靜靜凝視著她,許久都不說話,最終還是以希打破了僵局,輕聲問︰「有什麼事,說吧。」
燕七神色凝重的看著窗外,目光中滿是糾結,仿佛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好幾分鐘,他才轉過頭,深深的看著以希,沉重的說︰「以希,離開冷少吧!」
以希震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苦澀一笑,感慨的說︰「已經是第二個人對我說這樣的話了,看來,我是真的應該放棄了……」
燕七輕輕嘆了一口氣,低沉的說︰「今天早上,你和冷少去艾家的時候,我還在心里為你們祝福,我以為大仇已報,冷少可以真正撇清與艾家的關系,以後好好珍惜你,我一直在花園里等著你們,希望能看見你們一起回來,卻沒想到,等到的竟然是這種結果。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根本不應該對你說這些,可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再繼續受傷害,艾伊莎每次欺負你,我都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殺了她,如果不是因為修凡上校大仇未報,我又怎麼能夠那樣容忍她?
現在仇已經報了,我實在是想不出,冷少還有什麼理由要繼續跟艾伊莎糾纏不清,我只能相信,或許,他根本就不夠愛你,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不上艾家帶給他的利益。所以,離開他吧?離開他,你會過得很好。無論是左炎,還是顏以誠,都會一心一意對你,他們絕對不會像冷少那樣傷害你,絕對不會……」
以希用手捂著額頭,閉著眼楮,不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腦海里想起她與冷亦寒的種種往事,從相遇到現在,好像快樂很少,悲傷很多,疼愛很少,傷害很多,而她的心,卻還是無可救藥的淪陷。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心,仍然是不願意放手的,真的不願意。
但……她還能怎麼辦?
如果沒有這次生離死別的深情承諾,也許她現在不會這麼糾結,這麼痛苦,這麼難受;如果回到幾天之前,也許她會坦然離開,正是因為刻骨銘心的愛過,才會那麼的不舍。
早晨,她和冷亦寒還在這個房間那麼激烈的愛過彼此,他說過要給她幸福,給她寵愛,可是,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失了信,殘忍的將她從天堂推下地獄,這種落差,真的讓她很痛很痛,可偏偏又是她自已親手給他的機會,她怨不得他,只得在心里滴血,在眼角微笑。
那自己的笑嘲諷自己的悲傷,沒人知道,她的心有多麼疼。
「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打擾你了。」燕七低著頭,靜靜離開房間。
關門的時候,一縷燈光透過門縫折射進來,刺在以希的眼楮上,特別的耀眼,她下意識的閉上眼楮,眼前一片黑暗,卻還殘留著燈光的影子,她突然明白,有些東西即便逃避也無法完全抹去,即便她離開,她們之間的愛,會永遠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