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裁,團裁。氣氛很沉靜,很凝重,也很壓抑,所有人都要等待著以希的回答,可以希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冷亦寒盯著她,幾秒後,垂下眼眸,繼續用餐,她太單純了,眼中的內容,他一眼就能看透,她不會給左炎機會的,以前不會,現在還是不會。
冷若霜的眉頭越皺越緊,不悅的盯著以希,她的兒子,什麼時候需要這樣被人決定命運?你顏以希不喜歡他,就直接跟他說好了,為什麼要周旋在三個男人之間,跟了別人,還要拖著他?你這樣算什麼?
左炎的耐心跟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唇邊的笑容也越來越淡,終于將目光從以希身上移開,冷冷一笑,沉默了幾秒,對顧之天說︰「顧叔叔,我們明天就回法國!」
答案落定,以希的心顫了一下,低著頭,在心里狠狠責備自己,顏以希啊顏以希,既然你不能選擇他,為什麼還要給他希望?你這樣傷了他一次又一次,太可恨了。
冷若霜心里松了一口,怨恨的瞪了以希一眼,在桌下握了握左炎的手,笑眯眯的招呼道︰「大家都用好了吧?瑞娜,上甜品。」
「是,夫人。」
佣人們將甜品端上來,重新換了一套餐具,左炎像個沒事的人似的笑著跟大家閑聊,氣氛又開始變得融洽,以希愧疚的看著他,看到他這樣輕松的樣子,她想,也許他並不是那麼在乎吧,所以,她的選擇對他來說也不是特別大的傷害,這樣想著,她的心里也好受許多。
晚餐之後,大家坐在客廳品茶閑聊,顏以誠心里有著焦急,暗自推了推顧之天,顧之天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上等龍井,笑容可掬的對冷亦寒說︰「亦寒,我有件事要跟我商量一下,我們去書房談談吧。」
「好。」冷亦寒微笑點頭,他總是這樣平靜淡然,波瀾不驚,仿佛他早就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從來不需要擔心。
「若霜,借你的書房用一用。」顧之天跟冷若霜打了個招呼。
「我們之間還用說借?我帶你們去,在二樓。」冷若霜笑著帶路。
燕七推著冷亦寒跟在後面,顧之天拍了拍顏以誠的手背,低聲說︰「等下阿權叫你,你再帶以希上來。」
「嗯嗯。」顏以誠連連點頭。
幾個人都去了二樓的書房,又剩下左炎,以希,和顏以誠,氣氛有些尷尬,左炎看了看手表,客氣的對顏以誠說︰「你們先坐,我回房休息了。」
「好。」顏以誠點點頭,他對左炎的敵意少了一些,至少左炎很懂得進退,不會像冷亦寒那樣強迫以希,更沒有執意跟他搶。
左炎上了樓,自始至終都沒再看以希一眼,以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如五味雜陳,復雜難言。
顏以誠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以希,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你不喜歡他,早點拒絕他是對的,否則以後糾纏不清,對大家都不好。」
「左炎是個好人,他對我真的很好,從來不會勉強我,卻願意給我任何幫助……」以希的聲音很傷感。
「那的確應該感謝他,不過感情這種事不能拿來報答的,你別想太多了。」顏以誠將以希摟在懷里,眼楮看著二樓的書房,他希望這次能夠談判成功,讓以希永遠跟冷亦寒撇清關系,那麼,他就能和以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
書房里,冷若霜親自給冷亦寒和顧之天沏了一壺茶,然後準備離開,顧之天卻說︰「右霜,你不要走,就留在這里,給我們做個見證。」他轉眸問冷亦寒,「亦寒,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冷亦寒微微一笑,端起精致的茶杯慢條斯里的品著茶。
「那好吧。」冷若霜坐了下來。
燕七和葉權向各自的主子打了個招呼,便走到門口守著。
顧之天,冷亦寒,冷若霜三人各坐一方,端著茶,慢條斯里的品著,氣氛很沉默,也很平靜,三人都是商場上王者,擁護深謀遠慮的智慧,說起話來也不需要費神。
直到一杯茶快要見底,顧之天放下茶杯,冷若霜給他們續上茶,顧之天微微一笑,鄭重的說︰「亦寒,我听以誠說,你和以希之間有個百日契約?」
「嗯。」冷亦寒鼻音沉沉的點點頭,直言不諱的承認,「沒錯。」
冷若霜有些驚訝,但沒有多問,她這個見證人,只需要見證一些事情,不應該多說話。
「呵呵……」顧之天干笑了兩聲,有些尷尬的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追求刺激的感情,亦寒,我無權過問你的私事,可是,以希是以誠青梅竹馬的妹妹,在以誠的心目中,以希比任何人都要重要,而且,以誠說,以希是為了救他,才把自己賣給你,跟你簽下那個契約,就憑這兩點,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他忐忑不安的看著冷亦寒,沉重的,將後面的話說完,「亦寒,你能不能賣顧叔叔一個人情,放過以希,跟她解除這個契約?」
冷亦寒低垂著眼眸,繼續品茶,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冷若霜和顧之天對視一眼,兩人也垂下眼眸,繼續品茶,靜靜等待冷亦寒的回答。
氣氛很沉靜,靜得幾乎可以听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許久,冷亦寒的茶見了底,他放下茶杯,沉默了幾秒,深沉的說︰「顧叔叔,您和姑姑是我最敬重的長輩,當初我重震盛天,您幫了不少忙,所以,您的人情,我一定得給……」
顧之天喜出望外,正準備說些什麼,冷亦寒又來了個轉折︰」但是,這是我和以希之間的事,我必須先跟她談一談。」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顧之天連連點頭,對著門口喊道,「阿權,叫以希上來。」
「是,顧總。」
冷若霜給冷亦寒換了一杯新茶,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就離開了,你跟以希談好了,我們再進來。」
冷亦寒握起茶杯,點點頭。
兩人剛剛站起來,門被輕輕推開,顏以誠牽著以希走了進來,以希有些緊張,感覺自己的心幾乎快要跳出來,書房的燈光有些昏暗,冷亦寒魅惑俊朗的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特別孤寂,她的心仍然搖擺不定,在這一刻,她再次追問自己,真的要離開他嗎?
她仍然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可是潛意識里,她並不想面對這個問題,那就證明,她還是不想離開的,只是理智反復提醒她,一定要離開,必須得離開。
「以誠,我們先出去,讓亦寒跟以希談一談。」顧之天拍著顏以誠的肩膀。
「事情擺在眼前,有什麼好談的?支票我都準備好了。」顏以誠的反應很大,他一刻都不想以希跟冷亦寒單獨相處,想到冷亦寒曾經對以希做過的事,他就心如刀割。
「以誠!」顧之天皺著眉,嚴肅的低喝道,「這必竟是他們兩人的契約,他們也應該單獨說清楚,跟我出去。」
「不行,我要在這里陪著以希。」顏以誠非常堅決,恨之入骨的瞪著冷亦寒,「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對以希做同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以誠……」顧之天氣惱的低喝,冷亦寒已經答應給他面子,顏以誠這樣不依不饒,只會把事情鬧僵,如果冷亦寒拿顏以誠的態度當借口,收回剛才的話,他也沒有辦法。
這時,一直慢條斯里品茶的冷亦寒轉過頭,淡漠的看著顏以誠,輕描淡寫的說︰「就算我真的對她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那也是她自願的,我沒有勉強她!」
一句話,把氣氛變得更僵,以希渾身一震,錯愕的看著冷亦寒,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說她?突然間,她仿佛听見自己的心髒碎裂的聲音,冷亦寒,永遠都不曾考慮過她的感受,哪怕一分鐘都不曾,對于他來說,復仇、顏面、甚至是艾伊莎,都比她重要百倍,她在他心中,只是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可憐的玩物……
「冷亦寒,你混蛋————」顏以誠咆哮如雷,發瘋似的沖過去,顧之天和冷若霜立即拉住他,顧之天急切的說,「以誠,你要是想讓以希跟亦寒解約,就跟我出去,否則,以希永遠別想月兌身。」
「月兌什麼身?這混帳分明就是在耍花樣,這什麼無恥契約,我去警察局告他,看他敢不敢這麼囂張???」顏以誠非常激動。
「你告他什麼?簽訂契約是兩情相願,更何況,你是想讓以希以後都沒辦法見人嗎?」冷若霜低喝道。
這句話很有效,顏以誠停于平靜下來,是的,這件事公開了,最大的受害者是以希,冷亦寒大不了被人說是風流花心,而以希,卻會被人說成下賤;更何況,事情公開之後,他的顏面也會蕩然無存,再跟以希在一起,也會被人說成是戴綠帽子。
「不想談就算了,反正我也不舍得放開她。」冷亦寒滑著輪椅準備離開。
「誰說不想談?」以希突然開口,她憎恨的瞪了他一眼,對顏以誠說,「哥,你先出去。」
顏以誠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咬著牙,非常的不服氣,不甘不願的說︰「以希,我在外面等你,有什麼事你就叫我。」
「嗯。」以希點點頭。
「走吧。」顧之天拉著顏以誠走出房間,冷若霜隨手將房門關上。
房間的燈光有些暗,以希站在門邊,恨之入骨的瞪著冷亦寒,他坦然自若的迎視她的目光,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竟然還是以希先撇開目光,他的理直氣壯讓她覺得很可笑,然而,她沒有力氣跟他斗下去,一切,該結束了。
以希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冰冷的問︰「你想跟我談什麼?」
冷亦寒將輪椅沒到她旁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深沉的問︰「解約,是顏以誠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以希鄭重其事的回答。
冷亦寒幽冷的盯著她漂亮的紫藍色眼楮,眼中閃爍著熾烈的怒火,但他努力隱忍著,最終還是撇開眼,默默品茶,一杯又一杯。
氣氛很沉默,許久,以希終于沉不住氣,煩躁的問︰「你到底想跟我談什麼?有什麼話快點說吧。」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冷亦寒挑著眉,陰冷的盯著她。
「是。」以希冷笑著,冷酷的說,「我一分鐘都不想跟你呆在一起,我只想快點解月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求跟我談談,如果你以為,你可以說服我,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我離開你的決心,絕對不會動搖。」
這也許是以希說得最狠的一次話,她的語氣很冷酷很堅決,她想向冷亦寒證明自己的決定,更想用這種方式斷了自己的後路,可是為什麼,這些話說出口,她的心會那麼那麼的酸?有一股濃郁的悲傷在心里深處涌上來,蔓延四肢百駭,但她不停的提醒自己,顏以希,要笑,一定要笑……
冷亦寒仍然盯著她,只是目光由陰冷變得不可思議,再變成無法掩飾的悲痛,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發怒,而是沮喪的垂下了頭,沉默著,一語不發。
以希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沮喪的樣子,像是全世界都坍塌了一般,她的心突然就慌了,下意識的想要安撫他,但她卻仍然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許久,冷亦寒終于抬起頭,微笑的看著她,沉重的問︰「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早上,我們做、愛的時候,你那那麼深情的叫我不要離開你……」
「不要說了。」以希打斷他的話,冷笑的說,「冷亦寒,你別想用這種方式迷惑我,我不會再受你迷惑了,你一次又一次毀掉自己親口許下的諾言,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談,現在,我只想堅定的告訴你,我一定要離開!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