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萃墨腳步漸漸變得沉重起來,身上、臉上都是淋淋的汗水。
「萃墨,放我下來……」
凌霽月掙扎著要從他背上下來,可被他堅決的拒絕。
「好好呆著,听話,我不會放開你的!」他的口氣不容置疑,緊緊將對方束在自己背上,雖然,他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是怎麼可以讓霽月拖著病體走路?「想要讓我高興,就給我唱首歌……」
凌霽月的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已經疲憊不已,又背著自己走了這麼久……
「山空天入海,風微暮潮初。一簾相思雨,幾處漂泊,隔山故園路,想如今,綠已到平湖。愁余。荒郊戈壁,身似疏萍,更漂流何處。空自覺,圍羞帶減,影怯燈孤,獨處即見桃郎面……」
「你想他了?……」
尹萃墨身形頓了頓,她的歌聲里蘸滿了思念、惆悵與難言的愁苦。
「對不起……我其實沒有……沒有太想他……我只是覺得難受……」凌霽月感覺對不住尹萃墨,現在只有他陪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可是西謹的容顏就是那麼固執的不斷出現,這麼多天沒有見他,不想是不可能的!只是這個事實會讓辛苦的萃墨難受,于是她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思緒,轉了話題,「我是想到了朱居城的平湖,現在應該碧葉連天了……」
「是啊,我們回去完全趕得上荷花盛開,然後還有采蓮——對了,你采蓮的時候,我一定要在你身邊的,不然萬一再高興的過了頭掉進湖里……」
「什麼呀,」凌霽月粉拳不覺輕輕捶對方的肩,嬌嗔著,「就那麼一次啦,我采了好幾年的蓮就那次踩滑了嘛……」
「呵呵呵……我說過,就是上天要我認識你的……」
尹萃墨看看前面,村莊已近在眼前了。
他放下凌霽月,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喘著氣。
凌霽月靠在他身邊,微微喘息著,身上幾乎要燒起來一樣,奇熱難耐,而微風一吹來,她竟又不由打著冷戰。
「走,我們去村里看看。」
覺得緩過來了,尹萃墨立刻拉起凌霽月,往村里走。
現在,天色已黑,村里人家都泛起了昏黃的燭光。前面的那戶人家,男主人正在院子里劈柴。
尹萃墨到近前,施了一禮,問︰「這位大哥,我想問一下,村里可否有大夫?」
「大夫?」那人舉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想想,指了指南面,「南面那個石頭屋里有個巫醫,你去看看。」
尹萃墨喜出望外,謝過那人,要繼續背著她。
「不用,你太累了,我自己慢慢走……」
她緊緊靠著他,慢步往南走。這里好像是世外的桃源,茅屋、木籬笆、石頭小路,男人在做男人的事,女人在做女人的事,安靜平和,一片溫馨-
果然,村子最南端,一座青石砌就的屋子靜靜立在夜色里,和其他的茅屋都留了一段距離,似乎在標榜自己的威嚴或與眾不同。屋里黑黑的,沒有一點聲音,透出一絲古怪的味道。
「請問有人嗎?」
尹萃墨上前叩門,不管里面有沒有人,有什麼樣的人,只要可以幫助霽月的就好。
「誰呀?」
一個顫巍巍的蒼老的聲音過後,門咯吱咯吱打開一條縫,一個人拿著燭火出現。
「啊!……」
凌霽月嚇得驚叫起來,大概是因了光照的緣故,燭光上方那張臉極是恐怖,滿臉皺皺巴巴,仿佛剛從千年古棺蹦出來。
尹萃墨忙拉住她的手安慰︰「別怕,這就是巫醫婆婆。」
「你們有什麼事嗎?」
巫醫借著光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好像是趕了很遠的路,風塵僕僕,衣衫不整,破破爛爛,可是那兩張臉格外美麗,尤其是那個女的,白皙水女敕,極是漂亮,一看就是一個禍害男人的狐狸精!
「婆婆,這個女孩病了,麻煩您給她看看,開點藥……」
說著,將凌霽月往巫醫面前推了推,試圖讓對方看的更清楚些,好對癥下藥。
凌霽月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婆婆的目光帶著寒氣,仿佛自己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心里隱隱升起了怯意。
「我看看……」巫醫舉起燭火仔細照著她,忽然似笑非笑的說,「看出來了,這個姑娘被狐狸精纏上了……」
什麼?尹萃墨一頭霧水。
「要想治她的病,就必須——用火燒!」
「等等,婆婆,你若用火燒,那她……」
尹萃墨對巫醫略知一點,是集巫術與醫術為一體的,她應該是懂醫術的,怎麼上來要用巫術?用火燒,那霽月不就被燒死了?!
巫醫哪里管萃墨的疑問,回屋拿出一個鑼鼓一樣的東西,敲起來,嘴里高聲的唱誦︰「有狐狸精出現……火神降臨……」
那鑼鼓的聲音沉悶又尖利,刺破了夜空,傳向村里。
尹萃墨忽然發現村里有人喧嘩的聲音。不好,這個巫醫在召喚村里的人!這里一定很盛行巫術,若是人們過來,一定會听從巫醫的命令,對霽月不利。
他情急之下,上前推倒了巫醫,奪過那個鑼鼓扔到一邊,拉起凌霽月就往南飛奔。
夜色里,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竭力奔跑,後面的火把閃著凶猛的光,影影綽綽有不少人在搜尋著。不過天色已晚,看不見兩人跑到哪里,也沒有往這邊硬追。
凌霽月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身體就像在雲端,輕飄飄的,腳在不停的跑,卻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已經和身體分開一樣。
「我跑不動……了……」
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有什麼東西要從里面出來。她急忙蹲下去嘔吐著,那痙攣讓她幾乎窒息了,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本來這一天幾乎什麼也沒有吃,想吐也沒有東西可吐。
「怎麼樣,好點沒有?」
他俯身輕拍著她的背。剛才好險,要是被這些受巫醫蠱惑的人抓回去,後果不堪設想!本來是帶著希望來找大夫,現在被這個該死的巫醫破壞了,看來,還要繼續加緊趕路才好,附近好像沒再有村子。
可是,再看看霽月的狀況,他臉上不禁顯出明顯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