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白俗九四梅九。「不,我們要在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看萃墨的嘴角溢出血來,凌霽月忙掏出錦帕擦著,「听到了嗎?你永遠別想離開我……我不答應……我走到哪兒都會……帶著你……賴著你……今生來世……你都別想……離開我……」
她的淚掉在萃墨的臉上。
萃墨安慰的笑笑︰「等……孩子出生了……別忘了……帶到我的墳前……讓我看看……還有……不要告訴……我的父母……就說我去……遠游了……還有美月……你告訴她……」
萃墨的眼神開始渙散,他看看妙境又看看霽月。妙境立刻明白意思,她蹲下來,努力抑制著情感,輕輕拍著萃墨的手︰「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她們母子……你一切放心……孩子會健康平安的長大……會光耀尹家的門第,會替你為尹老爺、尹老婦人養老送終……」
尹萃墨眨眨眼楮,表示自己放心了,他看見霽月的頭發凌亂了,那玫瑰花也有些松散,想要伸手去為她理理,可是,那手剛剛抬起一點點,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墨!!!」
凌霽月用盡力氣高高的痛喚了一聲,對方已經開始無神的眼楮閃出一抹復雜的笑意,留戀不舍,還是習慣性的安慰?已無從知道,那眼角最後滴落了一滴帶血的淚。
凌霽月仿佛天空崩陷,萬物失去了光輝,她胸口一熱,一口熱血噴出來,和萃墨的血混在了一起,一樣的鮮活,一樣的明艷。
接著,眼前一黑,她昏死過去.
「醒醒,月,你睡太久了……」黑暗的空間,萃墨的身體漸漸顯出來,發著淡淡的的光暈,依然是燦若春花的笑,他俯身輕輕刮了刮凌霽月的鼻子,「快起來,太陽照了……」
「墨……」
凌霽月伸手想要抓住對方。
「霽月……你醒了……」
萃墨笑著漸漸化為透明,周圍光線明朗起來,妙境師傅的臉出現在面前,滿是擔心。
「我見到萃墨了……師傅……」凌霽月目光空空,剛才是夢嗎?為什麼會那麼真實?就像以前自己睡懶覺時,萃墨叫自己起床一樣,「他還和以前一樣俊美……優雅……」
「霽月,萃墨已經走了,你要堅強起來,你的肚子里還有他的骨肉啊……」
妙境一句話,又將凌霽月拉回殘酷的現實。她掙扎著坐起來,連鞋子也沒有趿拉上就往外走。
「霽月,」妙境忙拉住她,現在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就像風中的蠟燭,隨時可以熄滅,這飛來的橫禍,造成她巨大的精神失落,已幾乎崩潰了。「你要去哪里?」
「墨呢?我要找他去……他不喜歡自己獨處的……」
凌霽月猛地停止了腳步。
萃墨躺在一副透明的水晶棺里,身上、臉上已沒有了血跡,身上穿著干干淨淨的家常衣服,都是自己給他做的,宛如睡著一樣,面容安靜。
「墨!」
凌霽月悲痛欲絕的撲到跟前,放聲大哭起來。
「……回來……我要你回來……墨……不要不管我……快醒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後面的妙境止不住的捂住嘴哭著。這幫匪徒整整殺掉十一口人,昨天早上都還活蹦亂跳的鮮活的生命,黃昏便做了刀下的亡魂,可憐萃墨、霽月夫妻恩愛,卻遭遇了這樣的生離死別!
霽月痛哭的時間很久了,妙境第五次上前,用力將她抱開,放到床上,緊緊的按住,高聲的幾乎用了質問的口氣大聲斥責道︰「萃墨已經不在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你這個樣子,不管孩子了嗎?這是萃墨唯一的骨肉,這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你不管了嗎?!」
凌霽月慢慢停止了反抗,仰面躺在床上,嗓子里哽咽著,任淚水肆意的滑落。無論睜開眼還是閉上眼,萃墨清純如花的笑靨總是清晰無比,總是那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一副愛不夠的樣子。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是明朗,似乎下雨了。
「師傅,我睡了多久?」
話一出口,她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聲來,就是費力的發出聲音,也是嘶啞的沒有一點點潤澤的干澀。
「你睡了一夜零半天,現在是下午了——來,把這碗粥喝了吧,身子要緊……」
妙境扶她半躺著,一勺一勺喂著。
凌霽月沒有一點點食欲,但是想到孩子,便堅持喝光了那碗粥。
「香香和王老伯他們怎麼樣?」
凌霽月忽然想起他們到現在沒有露面,便問道。
妙境沉痛至極,緩緩道︰「王老伯和香香,還有李子和小四他們全部被殺掉了,十一個人連小孩也沒有放過……」
凌霽月驚呆了,這個小島一樣的地方,竟然成了屠殺場?!
「他們已經下葬了,鄉親們把萃墨入殮後,停在那里等著你醒來,那副棺是我準備自己百年之後用的水晶棺,可以保持里面的人千年不變,萃墨永遠都是那樣的俊美……」
很久很久,凌霽月才慢慢的回到現實,那些和善的鄰居,可愛的香香都已經永遠的離開自己了,就和萃墨一樣,與自己天人永隔!
「霽月,也應該讓萃墨入土為安了……他已登仙界,**不宜在塵世駐留……」
妙境輕聲提醒著霽月。
凌霽月點點頭,再次起身,到了外間。
地面、牆壁都已經被好心的鄉親們處理過了,只剩了很不明顯的幾處血跡。萃墨設計、他和王老伯一起做的那嬰兒車放在牆角。
看到朝夕相伴的萃墨躺在那里安安靜靜,凌霽月的淚再次落下來,她伏在棺上,望著他︰「……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再不用為我操心了……你為我費盡了心……而凌霽月……沒有給你帶來幾天的快樂……這些天還老沖你發脾氣……原諒我……原諒我……我知道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凌霽月一個人……來世,我還要做你的娘子……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不分離……」
半晌,她扶著門想到外面透透氣。然而一出門,那場面更加觸目驚心。往日溫馨和睦的小島已經變成了墳場,近十座新土砌成的墳,赫然立在她不遠的地方!
她回頭看看萃墨,想到他也要進到那樣的地方,和自己永遠相隔,她的眼前天旋地轉,再次昏倒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