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裁,團裁。從慕王府回到宮中,已是傍晚。
幾天幾夜的精神緊繃,令她覺得倦極。前所未有的累。
暮色四合,入目一片蒼茫。
她的心也跟著荒涼起來,萬千思緒化成一聲長嘆︰「唉……」
燕澤看著她縴瘦的背影,心一陣一陣的疼,他走過來,輕聲安慰︰「會好的。」
「燕澤……」雲芙回過頭來,看著燕澤冷峻剛毅的臉,心底的軟弱再也忍不住表現在臉上,「燕澤,我好害怕……如果我救不了龍皇,那該怎麼辦?」
「不會的。」燕澤十分有信心的看著她,「我相信你的能力!」
雲芙一怔,垂眸苦笑︰「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眉心擰了擰,燕澤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為什麼是我?」雲芙嘆息,「我多希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只是那百花樓的花魁娘子,生活寬裕,有一定的自衛能力……什麼羽瑤聖女,什麼帝姬,他媽的都是浮雲!」
說到後面,她簡直是咬牙切齒。
好久沒听她暴粗口了,燕澤不由得失笑起來。
男子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夜色中,雲芙白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燕澤趕緊止住笑,「那麼多人想生在帝王家為什麼就你不願意?你要知道,若救了龍皇,你醫女與聖女的名聲齊名天下,你可就是龍氏最最尊貴的女子了!」
「切,尊貴有屁用啊?這皇宮就是一牢籠!我才不稀罕呢!」雲芙嗤之以鼻。
月亮慢慢爬上夜空,天邊幾顆星子組成獵戶坐圖案,三顆緊排的小星被困在不規則的長方形中。雲芙忽然道︰「天地萬物,都是由條條框框組成的嗎?」
燕澤一愣,心底深處有什麼動了一下,他緩慢的點頭︰「是的……這是萬物規則,誰也逃不月兌……」
是啊,誰也逃不月兌。在現代的時候逃不月兌,來到古代也逃不月兌。她早該明了。大概就這是人生吧,有苦有樂有悲有喜。
雲芙望著月光沉默了下去,燕澤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陪在她身邊。
她是羽瑤聖女,龍氏帝姬,最重要的是,她是明綸的妻子。終其一生,他都不可能擁有她。那就讓他靜靜的陪伴著
她吧,風波過後,他就連陪伴的機會也沒有了。
「燕澤,我想他了……」
雲芙忽然道。
燕澤怔了怔,看她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嘆息一聲,他道︰「走吧,我陪你去!」
「可是這里……」雲芙猶豫了,龍皇現在可出不得差錯。
「沒關系,有風花雨閣的人在呢!」燕澤笑笑,戲謔的眨眨眼楮,「你以為你的夫君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嗎?呵呵,其實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中!」
「你們?」雲芙傻眼了。這難道不是父王設的局嗎?
燕澤自知失言,趕緊住口︰「走吧,天亮就進不去了!」
「哦!」
昏暗的天牢里,明綸坐在角落里,閉目養神。忽聞熟悉的腳步聲,他驚喜的睜開眼︰「芙兒!」
「是我……」雲芙答,看著他原本飄逸的白衣此刻沾滿灰塵,衣角還有稻草,她的心一痛,哽咽起來。
燕澤識趣的退到一旁,背靠牢門看著他們。心里有些酸,有些疼,有些妒,更多的是卻是欣慰。娘曾說過,愛一個
人就是看著她幸福。
「傻丫頭,你是這是在為了心痛嗎?」明綸站起來,走到牢口,把手從欄桿縫里伸出去,替她拭拭眼角,「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我以為你還在生氣呢!」
「你就是玉容華。」雲芙說。
明綸一愣,旋即笑了︰「是啊,你終于發現了!」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雲芙生氣的打開他的手,望著他淚眼汪汪,「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有些事諸葛明綸做不了。」明綸說得很簡單。
「可是上次,為了讓我進宮,你差點兒毒死了自己!」提起那一些的險境,雲芙至今心有余悸。
明綸一愣,揚眉︰「不是你下的嗎?」
「什麼?」雲芙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自己毒自己再陷害別人的愛好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哪有?」明綸莫名其妙。
雲芙傻了︰「真不是你?」
明綸苦笑︰「我有那麼不知輕重嗎?」
想想也是,雲芙小聲的說︰「可是也不是我……」
這下明綸也傻了。夫妻兩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那到底是誰?」
燕澤也听出事情不對勁,道︰「能潛入慕王府在小姐針上下毒,定不是外人!糟了,慕王府出內奸了!」
雲芙也臉色大變。
「走,我先送你回宮,再去慕王府!」燕澤果斷的說。
「好!」明綸贊同。
雲芙只好依依不舍的看了明綸一眼,跟著燕澤跑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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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暗,慕楓按例又去看了一次幽心,誰知花房里早已花去房空。慕楓大駭,急忙去稟報慕王。
「父王,不好了,幽心不見了!」慕楓面色驚慌的跑進書房。
「什麼?」慕王大驚,「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中午我才去看過幽心,後來接到宮令出去了一趟回來幽心就不見了!」慕楓臉色發白,沒有了幽心,如何幫雲芙解除靈力?
「天啊!」慕王的臉色迅速頹敗了下去,他跌坐在椅子上,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父王?」慕楓擔心的喚。
慕王這才慢慢回過神來,道︰「肯定是皇後,快去找,千萬不要讓她毀了幽心!」
「是!」慕楓趕緊走了。
慕楓站起來,打開暗屜,拿出一只鑰匙走向金庫。
金庫里有很多金銀財寶,彰顯著藩王的實力,可是這些東西慕王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是直直的走到金庫的盡頭,找開機關,露出一面玉牆來。玉牆上掛著一幅畫。
清冷的神色,秀麗的眉眼,眉心一滴朱砂……
「影兒……」慕王夢囈般的低喚,眼中聚起綿長的痛。
金庫里靜悄悄的,只在嘆息聲聲,叫人心碎。慕王妃站在金庫的外面,望著里面的人,心里妒火直冒。差不多二十年了,他竟然還是忘不了她!那麼,這二十年,她又算什麼呢?
皇後說得沒錯,只有殺了雲芙,他才能徹底忘記綽影!
銀牙暗咬,她決絕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