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皇都,朝信。一個和風習習,陽光明麗的清晨,輕然呆站在搖籃前,看著躺在里面那張還沒長開的猴子臉,覺得有一窩鳥在他頭頂不停地盤旋。
「這是……老ど的孩子?」
解語頗具母性溫柔地用手指輕撫嬰兒的額頭,含著笑點了點頭。
「那綠萼,那老ど他,那……」輕然看看床榻上的噙月又看看搖籃里的小女娃,心里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因為太多了,一時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硯叱拍拍他的肩,冷著一張臉幽聲道,「只是知會你一聲,你有孫女了,別問那麼多。」
「可是我……」輕然還想說什麼,硯叱一個霜凍甩了過去,即將月兌口而出的疑問通通被咽了回去。
而他身後的粉萼,看著躺在床上虛弱地翻著白眼的噙月,心情又酸又澀。
他從來沒想過綠萼會有活著回來的一天,更沒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
他不喜歡那個女人用他姐姐的身體擺出那樣的姿勢,更不喜歡那個女人用他姐姐的臉做出那樣的表情,他寧願相信她死了,可憐地死在異國他鄉。
「綠萼姐姐她不在了嗎?」解笑看著床榻上睡姿不雅的噙月,擰著小額頭問道,她不太能理解大人們說的話,什麼叫做易魂,什麼叫做投胎,綠萼姐姐不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嘛,怎麼能說人沒了呢?
解語本來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來應付解笑,類似于你的綠萼姐姐仍活在那個身體的某個角落,類似于她在用你噙月姐姐的眼楮來繼續看這個世間,用她的心繼續去感受周圍的一切。可是沒等他開口,一個清洌的聲音帶著殘酷的語言替他回答了解笑。
「是,死了,死得徹徹底底,再也不會回來了!」
粉萼說完,頭也不回地推開臥室的門,揚長而去。
「慣的!」硯叱不滿地看了輕然一眼,接著掀了下擺也跟著走了出去,重重地帶上了門。
本來睡得好好的噙月被那聲 給吵醒了,睡眼婆娑地坐了起來,「哈——」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攏起小手有一沒一下地揉著眼楮。
「上聖,不知可否帶著舍妹出去,在下有話要對葉姑娘說。」
輕然雖有滿肚子疑問,但也知道這里的兩個人不可能為他解答了,他上前攬過解笑的肩,領著因為粉萼的話快要哭出來的小姑娘退了出去。
「誒,剛才那個人!」噙月看著輕然離去的背影,歪著腦袋嬌憨道,「好像折聆啊。」
解語沒有接她的話,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我有話要問你。」
噙月瞧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忙收斂了剛睡醒的懵懂,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看回去。
「什麼事,說吧。」
「剛才我看到粉萼的臉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噙月听到這里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嘿嘿地傻笑起來,「你都知道啦。」
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一直不說只是因為沒有人提及,那仿佛是很久遠的事了,現在想起來竟有一種淡淡的懷念。
「不止是粉萼的臉,還有你的名字,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你當時用的就是你自己的真名。」
「是嗎?」噙月撓了撓後腦勺,「嘿嘿,我都忘了。」
「那……那天與你一起進宮的那個輕弦是折聆公子?」
「這你也猜到了。」
解語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復又現出一絲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打算……回去嗎?」
嬉皮笑臉的噙月被他問地垮下臉來,低下頭撥弄著皺巴巴的床單,小聲道,「不知道……我在這也待了差不多一年了,想繼續這麼待下去,回去的事再說吧。」
能拖一日是一日,她不想回去面對相親相愛的折聆和清清。以前她在折聆心中的地位就不如清清,如今他又失憶了,她就更沒地位了,她死都不要回去承受那冷漠的眼神。
解語知道她在逃避,卻也不好說些什麼,讓他們彼此都分開一段時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我回去也不會多嘴,等你想見他們的時候,我來替你解釋一切。」
「孟解語~~~」噙月作小鹿狀,「你真是個暖男啊,在妖嬈綺麗的外表下有一顆熱烘烘的心。」
解語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伸出手如模小狗般模了模她的頭,「那你在這里乖乖的,不要給硯叱國師和輕然棋聖惹麻煩。」
「你要回去了嗎?」
解語微微頷首,「我得回去向玉復命,不能久留,不過解笑,還麻煩你照顧。」
「你不準備帶她回去?」
「不帶回去了,皇宮是一座牢籠,我耽誤了自己,不想連她也耽誤了。解笑還小,應該在外
面的世界領略不同的風景,而不是同我一般做一只被困住的金絲雀。」
噙月了然,學著他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既然你已做了決定,那麼我支持你。」
解語輕笑一聲,站了起來,緩步踱到搖籃旁,溫柔地注視著躺在里面咬著大拇指睡地昏天暗地的小猴子。
「決定了,孩子就叫伴月?」
「不!」噙月搖搖頭,「既然這個孩子降生的意義已經改變了,自然不能叫伴月了。」
「那你想好叫什麼了?」
「想好了啊。她是卿瓔的妹妹,叫卿珞好了。」噙月一遍遍念著自己起的名字,「聖卿珞,聖卿珞,多好听啊!」
「卿瓔?不是耀王府的長郡主嘛!」
「對啊!清清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折聆的,折聆的就是清清的,換算下來,卿瓔也是我和折聆的女兒啊,小猴子自然是她的妹妹了。」
「卿珞……」
解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搖籃里的小家伙抱了起來,喃喃道,「小猴子,你以後就叫卿珞,這名字好听吧。」
聖卿珞——折聆和噙月的孩子,一個注定用暴戾和瘋癲來譜寫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