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哭？」指月復覆上她的眼眸，幻宇陌一遍又一遍摩擦著她光滑的頰，拭去她濕熱的淚珠。
見她的淚水越流越凶，索性直接將她揉進懷里。
「林雪舞，你到底為什麼要哭？本王問你原因！」從不會哄人，他本想安慰，可問出口的話竟是那般強勢，一如從前。
可想而知，他的話並沒有止住她的淚水，反而讓她越哭越大聲，像是要故意和他唱反調。
「林雪舞，你要在敢流一滴眼淚，本王這輩子都不會放了你紫竹閣的下人！」有些慌亂，幻宇陌只能將話放得更狠，來止住這小女人的淚水。
那樣的濕潤，莫名地讓他心疼。
雙手捶打著他的胸膛，她才不管會不會惹怒他，「幻宇陌，你就只會欺負我，你就只會威脅我，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非得跟我過不去！」她哭著，帶著沙啞的嗓音控訴著他的絕情，眼淚卻是停了。
「林雪舞，你欠本王的，欠了很多，這輩子估計都還不完了，所以別再想離開的事，本王絕不會允！」他霸道地命令著，一雙黑眸凝著她，帶著痛楚。
也許，她欠他的，是一顆心，一顆已經回不到過去的心。
「那好，我不離開，你放了她們好不好？」手指快要嵌進他的衣衫，林雪舞抬眸，乞求似的說道，雙眸含著水意，楚楚可憐。
幻宇陌不語，黑曜石一般的瞳望向窗外，那一輪月，如彎鉤，籠著層層面紗。
以為他不答應，林雪舞有些著急了，「我求你了，幻宇陌，只要你放了她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可他神色微斂，雙眸愈發暗沉，收回視線，盯著她，唇邊溢出冷笑，「做什麼都可以？」
這種承諾，她居然敢允！
林雪舞看不出他的怒意從何而來，只是點頭，殊不知這樣的動作徹底榨干了他所有的溫和。
「什麼都可以？林雪舞，如果本王要你獻身給段林風，或是嫁給他做細作，你也會答應？」一聲一聲，宛如利錘，鑽進她的心窩。
他，是要一物換一物了麼？
如果她應了他，他才會肯放人？
可……
她如何能應？這種羞辱的對待，他怎可？
「做不到？做不到就不要許下這種不切實際的承諾！」雙拳緊握，幻宇陌冷聲道，眸底閃過一絲陰鷙，有些駭人。
許了諾，卻做不到，還不如不許。
當初他的母親不就是因為父王那一句簡單的承諾，而守了一輩子？
那個比水還溫柔的女子，一聲只愛了那一個男子，可最後呢？那個男人承諾會以天下最貴之聘，迎她入門，結果卻一去無回，沒半點消息，可憐那個傻傻的母親苦苦守了十四年，無果而終。
也許，這輩子，她都不會知道，她愛上的那個男人後宮佳麗三千，不可能獨寵一人。
也許，她是帶著笑意與期待，離開的。
因為臨走之際，她說過，這輩子她無悔，只是她和那人緣分不夠，怨不得誰。
末了，她還說，讓他懂得珍惜，如果做不到，切勿承諾，因為那個在听的人，會當真。
二十幾年，幻宇陌一直將這些謹記在心，當初白月素救了他，哪怕他並不知道自己愛不愛那女子，可他一定會給她最好的一切。這樣的平淡，對他來說，也是幸福，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名為林雪舞的女子，毀了他的所有。
她的蠻橫，她的大膽，她的無禮，她的獨特，宛如一幅幅字畫，刻在他的腦海里，磨滅不去。
如今他發現，自己是愛上她了。
因為愛，所以他禁不起任何傷害，當初她說如果他努力忘了白月素，她便不會離開。可當他真的成功了，一顆心全數系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居然敢離開，居然敢！
她的承諾，就是這般禁不起考驗麼？如果是，為何還要許下一個又一個？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會信，最後，便會痛！
原來，他也有害怕的事，原來，他終只是凡人一個，有情，有愛。
林雪舞吸了吸鼻子，看到他那般難受的神情，壓抑許久的怒火，終于爆發了。
「幻宇陌，你究竟想怎樣？究竟要如何折磨我才甘心？」
她都已經這般委曲求全了，為何他還是要刻意刁難？難道對他來說，她就真的只值這種利用的對待嗎？
他想怎樣？幻宇陌彎了唇角，心里溢出一絲苦澀，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他想要的不過是希望她留下來，陪著他。
僅此而已。
「幻宇陌，我求你，算我求你了，放人好不好？好不好？」搖著他的衣袖，林雪舞擰緊雙眉，低聲乞求著，聲音有著哭過的嘶啞，听起來讓人心疼。
「如果……」
「如果，你還念著舊情，還念在我曾愛過你的份上，幫我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幻宇陌。」
幻宇陌黑眸愈發深邃，緩緩掃過這個女人，內心情緒翻攪。
以前是那麼高傲的一個女人，如今卻滿口哀求，他到底在做什麼？本就無心懲罰紫竹閣的人，可為何他就是沒法妥協？為何要殘忍的傷害她，傷害這個他想要用一生寵愛的女人？
「你真殘忍！」過了許久，她像是死了心，失魂落魄地松開他的衣衫，踉蹌著退後，「幻宇陌，如果有來生，我……」
「我必不再愛你！」
仿佛用盡力氣，她說了那句話。
接著，一口鮮血，染紅了大理石地面，她羸弱的身子緩緩滑下。唇邊那一抹鮮紅，刺眼異常。
幻宇陌慌了，立即上前接住她瘦弱的身子，神色緊張。
「舞兒，舞兒……」他輕搖著她，黑眸褪了怒氣，被擔憂填滿。
林雪舞以為，這輩子，這種情緒都不會出現在他臉上，或者她不會看到。
而如今，這種神情讓她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幻宇陌……」
「舞兒，我會放人，我會放了紫竹閣所有的人。」他說道，眉宇間，再也找不到以前那個冷靜自制的陌王爺。
她心動了，可理智卻在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曇花，轉瞬即逝，她不可再信了。
雙手攀著他的衣襟，林雪舞唇邊泛著笑意，很是落寞，她的話語很輕，很輕，險些被風吹散。
「幻宇陌，我好累，累到有時候真想，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