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本王留下,可好?」幻宇陌輕聲道,話語里不再像以前強勢,多了一絲乞求。
林雪舞抬頭,一驚,不為別的,只為那句「可好?」,以前的他斷不會這般小心翼翼地問,這個男人似乎在一點點改變呢,這樣的一點點,是為了她麼?
罷,不管為誰,都是好事。
心情有些愉悅,打算點頭之時,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止了動作,緩緩抬頭,望著他,問了一句,「白姑娘那邊,沒關系嗎?」
她雖然想霸佔著他,可對那個大度的白姑娘不公平吧!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留在哪兒還要請示她?」他惱,不喜歡她這般的小心翼翼,仿佛獨佔他,是一件很罪惡的事。
「可是……」
「她那邊,本王會去處理。」看到她那般掙扎,幻宇陌淡漠地說道,比幽潭還深的眸只是望著她,仿佛她是唯一。
林雪舞動了動嘴,最後,只是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因他的眸愈發黯淡。
「本王只問你,你想不想本王留下?」他沉聲,只說了這麼一句,酒後的微醺,卻沒有奪走他的理智,他很清楚,他想和她在一起。
林雪舞咬著下唇,想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即使這樣很私心,但她想要他的陪伴,她無法想象,他去百合園,安撫那名溫婉的女子,他的溫柔,她想獨佔,哪怕只是一會兒。
「本王也想陪你。」喜悅爬上他的眼角,他唇角微揚,話語也輕松了很多。
見他這般,林雪舞幾乎就快月兌口而出,讓他以後都陪著她了,可話到嘴邊,她終是止住,心知這本就不可能,哪怕現在他對她有一絲情意,可白月素也在他心里這個事實,誰都無法改變。
既是這樣,她又怎能霸佔這份寵愛?
苦澀的一笑,她什麼都沒說,將頭埋進他胸前,就算只有這麼一次,也足以回味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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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閣
午後,陽光灑了一地,已是初春,暖暖的陽光籠罩著萬物,百花齊放。
門邊,坐在木質小凳子上,林雪舞埋頭搗弄著什麼,手指一上一下,有模有樣的。
「主子,你還在忙啊?」月兒走過來,端來了一些甜點,這些都是王爺再三吩咐的。
「嗯。」含含糊糊應了一句,林雪舞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地完成手上的活。
仔細瞧去,她手里躺著一枚快繡好的手絹,底色為白,面上瓖嵌著美麗淡雅的木蘭花,而林雪舞正致力于的地方,是右下角的那一處,即將勾勒的娟秀字體。
「好了,完工!」不久後,拍了拍衣裙,林雪舞終于抬了頭,笑著說道,將針線盒放在一邊,拿著手里的帕子放在陽光下看著,異常開心。
開心之余,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頭望向月兒,「你說,那人會喜歡麼?」
很少,她這麼不自信。
月兒愣住,些許時間後,才微微點了點頭,呆呆的。
「這可是你說的喔!」霸道地將責任都推到月兒身上,林雪舞古靈精怪的眸子里閃著喜悅,隨即換了雙旗鞋,開開心心往外跑。
「主子,您去哪?」月兒將托盤放下,掀起裙擺,跟著追去。
「這還用說。」她調皮地對月兒眨了眨眼,隨即提著衣裙,不見了蹤影,臉上都粉女敕一片。
月兒不禁搖頭,還是跟上了,王爺有命令,無論主子到哪兒,她都必須誓死相隨,不能夠讓主子有任何差池。
剛跑了幾步,就見剛才那純紫色的身影停在前方,身影撫著紫竹閣門邊,林雪舞似乎想出去,又不想。
月兒心生疑惑,悄悄跟著,順著望去,卻見到了紫竹閣前方的繁花庭里,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
那兩人似乎在掙扎,依稀還可以听到女方低低的哭泣聲,如怨如訴。
「讓我走。」那女子眉心攢著淡淡的愁緒,低眉,望著彼此相握的手,想抽回,卻不敢用力。
男子深深望了女子一眼,隨即手上一用力,女子已被帶入他的懷里。
「陌,你做什麼?」白月素慌了,推著他,眼淚浸濕了臉頰,可他仍是無動于衷。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變了,即使不愛她,也不讓她走嗎?說到底,是因為愧疚吧。
只是,她想要的是愛,不是自責或愧疚。
「本王不會讓你走!」幻宇陌淡漠開口,黑眸愈發深沉。
白月素輕笑,眸色暗淡下來,聲音很淡,「你是怕她難過,所以才不肯放過我吧?我現在這般離開,依她的性格絕對會自責。」
幻宇陌沉默以對,既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那我去和她解釋,然後讓我走,行嗎?你不愛我,我一直都知道的。」眼淚倏然落下,白月素終究只是個愛他的女人,即使再怎麼裝得堅強,骨子里還是柔弱如水。
「素兒,是本王負了你,但本王承諾過你,會迎娶你進門,你不需要走。」他將她摟得更緊,卻沒有擁抱那人時的悸動,平平淡淡,原來這就是他原以為的愛情。
「不要因為那句承諾,就鎖住了你我,我說了,既然你不愛,就放了我,我可以當做彼此從未相遇過,我,不會再見你。」抬手拭干了淚珠,她心里一陣悲涼。
這個男人,哪怕會溫柔待她,卻從沒有激情。
當他見林雪舞哭的時候,他會慌,會亂,甚至會情不自禁地替那個女子擦拭淚水,可當她哭鬧時,他總是不發一語,宛如旁觀者,只等她發泄完後,才低聲和解。
唯獨只有那一次,當林雪舞站在百合園門口之時,他明明早已察覺到了那人的存在,卻裝作不經意的,故意吻了她滿頰的淚水,那是第一次,他這般待她,當時,她差點就以為他愛上她了,可當抬眸之時,才發覺門邊那個神情落寞的女子。
「既然愛她,就好好待她,娶她進門吧。」白月素彎了嘴角,神情卻是難受,抑制奪眶而出的濕潤,她溫柔地抬手,撫著他剛毅的臉龐,仿佛想要將他刻在心里。
「素兒,本王說了,不會放你走,給你的承諾,本王定會兌現。」即使不愛,他也不能讓她獨自面對外面的危險,段林風還戀著她,沒有他的保護,她的日子絕不會好過。
而且,那個承諾是他當著一個人定下的,他絕不可能食言。
「陌,你好殘忍,知道嗎?我幸不幸福,與你何干?你怎能這般待我?」她捂緊嘴,低低哭著,白女敕的雙手抓著他的衣襟,最後,埋進他的懷里,大聲發泄著情緒。
而不遠處的林雪舞呆呆望著這一幕,指尖**了手心,她卻察覺不到痛楚。
眼角處,兩行淚水滑下,她眼神愈發空洞,靜靜站在那里,宛若一尊雕塑。
隔得有些遠,她听不清他們的對話,只听他情緒激動,道了一句,本王不會放你走。
其他的,她都听不到了。
他緊緊擁著那名女子,眉心緊凝,似乎很是難受。
這樣的情景,為何她會覺得這麼熟悉?
哦,對了呢,當初她說要走的時候,他也是這般。
虧她一直天真的以為,那些話,他只會對她說。
如今看來,是她傻。
「主子……」月兒擔心,拉著主子的衣袖,想安慰,卻找不到話語。
早知道,她就應該替主子跑這一趟,那麼,主子便不會看到這一幕。
都怪她,該死!
月兒自責,可林雪舞的耳里早也听不清什麼,她只是呆呆望著前方,一雙本是水靈靈的眸,宛如被挖空了一般,寂寥的那般駭人。
「舞兒……」
終究,他發現了她,環著著白月素的手微微一震,卻沒有放開。
不放開嗎?林雪舞直愣愣望進他深邃的眼里,帶著控訴。
即使被我瞧見了,被我誤會了,你也無所謂嗎?
笑意在臉上擴散,可心卻疼得窒息,林雪舞垂了眸,又微微抬起,注視著不遠處那一對璧人。
誰都不曾,走近誰一步,仿佛怕打亂了這一刻的祥和。
該哭嗎?
林雪舞淡淡想著,隨即臉上的笑意更濃。何必呢,他抱著另一名女子,根本不會在乎她難不難受,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春風吹過,卷走了什麼,又留下了什麼。
伴著紛飛的散落花絮,林雪舞最終往後退了一步,眼梢瞥見他不動聲色的臉,心沉了下去。
「月兒,我們回去吧。」說完,林雪舞腳跟一旋,往屋內走了去。
原來,想象是一回事,而真正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以為早就有了承受能力,可這一刻才明白,心,也可以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