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霧氣蒙蒙,寂靜里透著幾絲蟬聲,單調又詭秘,半晌,只听得吱呀一聲,門扉緩緩打開了,一襲月白,男子剛毅的側臉在接觸到床榻上的女子後,多了幾絲柔和。
女子小手胡亂在空中抓著什麼,口里喃喃囈語。
「阿陌,對不起……對不起……」帶著哭音,林雪舞只覺得一片黑暗中,那個人的表情好痛苦,似乎比那時,還要深,她的錯了嗎?
「林雪舞,是不是本王死了你才會回來?」低沉的嗓音響起,黑暗里,男子伸出刀鞘抵在脖頸處,笑得很詭異,「如果是,那本王何不稱了你的意?」
瞬間,刀鞘染血,甚至有幾絲灑在了她的臉上,「不要,阿陌,我不要你死,阿陌……」
身子忽然坐了起來,林雪舞大口大口喘著氣,額上布著未干的汗珠,隔好久才明白,原來只是夢,只是夢。
順手模著臉頰,一片冰涼,抬手拭了拭,迷蒙的水眸望著屋子,黑暗寧靜,而門扉邊幾絲月光透了進來,灑了一地的銀裝。
林雪舞微微皺眉,一臉疑惑。是自己疏忽了,沒關好門嗎?
輕輕掀開棉被,她模索著下床,而光著的腳卻觸到了一塊凸起。伸手拈亮了床邊的燭光,才低頭看去,床榻前的小木板上,一枚閃著淡綠色微光的玉佩靜靜落在那里。
彎腰拾起玉佩,林雪舞翻看,觸及到反面那個字樣時,不由微微一愣。
陌。
她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她想用白無邪的行蹤,換他腰間的這枚玉佩,那時,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後來才知道這玉佩對他的重要性,他說是母妃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很是珍貴。
而如今,這枚他愛惜至極的玉佩,又怎麼落在了她的床榻前?
林雪舞一笑,心間溢滿了眸中情緒,原因只有一個吧,他,還在。
顧不得披件外衣,她緊握手心的玉佩往外跑了去,推開門,一地星輝,而四周,寂靜得嚇人。
他走了嗎?林雪舞著急地四周張望,卻空無一人,既是這樣,為何她心里卻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阿陌,你在對不對?」按著胸口的疼楚,她喃喃喚出聲。
他一定在,一定,那個男人是舍不得她一個人,所以跑來了嗎?她明知道,以他的能力,找到她,並不是難事。
只是,這次他為何不出現了?為何不用強行的手段綁她回去了?
說到底,她果真還是離不開他啊,他不在,她會想念,很想念,也許,早在月兒出現的時候,她就被打動了吧?月兒說得對,她當初既然那般恨著白月素的無情,為什麼又會以同樣,甚至更殘忍的方式逃離他?
她一直都清楚,那個男人雖然別扭,雖然冷漠,但卻是最怕寂寞的人了,她甚至記得當她給了一世的承諾後,他臉上的欣喜,那個息怒不行于色的男人,是那般的喜悅,那般地在乎她,她為什麼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明明,最希望他幸福的人,是她啊。現在,看她自己,把她的阿陌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那麼高傲的一個男人,卻只敢在深夜里偷偷看她。
他一定是故意惹她心疼的對不對,他明明知道,她最舍不得他難過了……
淚水倏然滑落,林雪舞跑了幾步,尋著感覺,往他的方向走,「阿陌,你在對不對,為什麼不出來?」
夜晚微涼的風吹得她有些頭疼,可面對仍是一片寂靜的四周,林雪舞卻不想放棄,她想見他,很想,如果他出來,如果他肯,也許她會……
「既然都大度地不找我了,你又為何要來?」面對著那棵大樹,林雪舞緩緩道,直覺里,他就在對面,正如今天白日里一樣,她明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只不過此時,她多了分勇敢。
「阿陌,你是故意要讓我內疚,然後一輩子都不離開了嗎?你明明清楚,我有多在乎你,你明明知道,我最舍不得你難過了。」對著那顆大樹,她低低的,帶著哭音的嗓子顯得有些沙啞,令人心疼。
「可是為什麼,每當我做了自以為對的決定後,會發現一切都變得更糟了,到底要怎樣,我才能和你一輩子在一起?阿陌,你出來告訴我啊,我好怕,每次只會懦弱的逃避,我……」尾音消失在抽泣聲中,她扶著大樹的枝干,靜靜等他出現,可……
回應她的至始至終,都只是一片寂靜。
「你真的不打算出來了嗎?」輕輕走了幾步,林雪舞忽地又止了腳步,既然他不想,她為什麼又要堅持,如果他可以做到了,她是不是也該配合著演下去?
步履有些凌亂,她捂著心口處,一步一步倒退,「這樣,更好呢,也許過不久你就忘了我,那樣,就會有人替我照顧你了,我的阿陌,只要不要孤單一人就好。」
她不懂,明明是祝福他的話,為何她會說得這般違心?
回頭望了一眼,微風過處,樹干後一抹白色的衣角輕輕吹起,肆意飛揚,那個人卻執著的不肯出來。
低頭苦笑,他,果然在。
伸手覆上小月復,林雪舞眸中帶著濕意,那種想念的狂潮險些將她吞噬,末了,她僅是低頭望著已經隆起的小月復。
寶寶,爹地來了呢,你看到了嗎?
可是,媽咪做錯事了,似乎惹他生氣了,寶寶,你說我們該跟他回去嗎?媽咪明知道最後還是要分離的,可是,卻好貪心,想回到他身邊,好好陪著他到最後一刻,這樣,是不是很自私?
寶寶,你可不可以告訴媽咪該怎麼辦?媽咪好想,好想他。
風變得有些大了,只著單衣的她愣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而月復中的寶貝像是感應到了她的難處,一陣抽痛襲上月復部,讓她險些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