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外面應了一聲,「嗯。」
慕昕悄悄松了口氣,對著鏡子里那個面色微紅的小女人,露出一抹自嘲淺笑。
她這是怎麼了?
拿起第一次從衣櫃里取出的衣服,她漫不經心的換了上,長發束起,扎起一個利落的馬尾。
轉身,拉開門,她霍然一怔。
追魂就倚靠著她房門對面的牆壁,雙手抄在褲子口袋里,深邃的眸光,溫和的望著她。
仿佛,早已窺透她復雜的心事,將她一臉無措,全都溫柔的包容在眼中。
那一瞬,慕昕突然窘迫的想要逃。
「你……」她尷尬的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追魂笑了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很漂亮。」
慕昕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在他的注視下,她剛給自己築起的堅強堡壘,頃刻間瓦解。她以為她掩藏得很好,可是,那些可笑的小女人舉動,早就被他窺得一清二楚。
她咬著唇,關上門,一言不發,轉身朝樓下走。
追魂默默跟上她,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蘊著某種暗潮洶涌。
來到客廳,慕昕給他沖了杯咖啡,然後兩人就坐在沙發上,沉默鋪散開來,化作無法突破的屏障,將他和她籠罩起來。
追魂抬起幽深的眸子,望著她,「最近,過得好嗎?」
慕昕扯開唇瓣,笑容恬靜,「還好。」
又是一陣沉默。
追魂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眉頭挑起,「加糖了?」
他只喝不加糖的咖啡,慕昕是知道的,每次來這邊,她也都只會給他沖不加糖的咖啡。可今天……
慕昕點點頭,「加了。」
追魂放下杯子,抿了抿唇,「味道也不錯。」頓了下,「以後,就幫我加糖好了。」
慕昕抬起頭,無波的眸,定定的瞅著他,「你不是一向都很堅持原則嗎?為什麼要改變自己的習慣?」
追魂垂下眸子,封閉那里的不為人知。
見他不語,慕昕胸口突然堵得厲害,委曲,失望,不甘,憤怒,全都一股腦的將那里填滿,她想發泄,又不找到發泄口,只能暗自承受。
她等了四年了,不代表,她習慣等待,喜歡等待。只因為,這個男人始終不肯向前邁出一步,永遠都徘徊在他束縛住自己的那個世界里。
是不喜歡嗎?
不喜歡她嗎?
慕昕站了起來,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口灌下去後,又倒了一杯。追魂看著,擰起眉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捏著高腳杯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昂起下巴,眸光醺紅的望著他,「喂,我去相親了。」
追魂眸光一暗,面容卻波瀾不驚,淡笑,「听慕玄說了。」
慕昕眯緊清眸,咬了咬牙,又喝掉一整杯酒,隨後深吸一口氣,回眸嬌笑道,「對方條件還不錯,有幾家公司,年輕有為,最重要的是……」抬眸,盯緊他,一字一句的說,「他很喜歡我。」
追魂靜靜的听著,倏爾出聲,「你喜歡他嗎?」
「呵呵,」慕昕失笑,眸色更清,「這個很重要嗎?只要他喜歡我愛我照顧我一輩子,那就夠了!」
追魂又沉默了。
瞪著他,慕昕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倏然起身,走到酒櫃前,不停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倏地,她手中的杯子被人按住,「夠了,別再喝了。」
慕昕甩了甩頭,眼前的人,變得有些模糊,她嗤笑一聲,「你憑什麼管我?你是我的誰?」
推開他的手,她抓起半瓶酒,就要喝下去。
「慕昕!」追魂皺緊眉頭,上前一把奪過酒瓶,緊緊扼住她的手腕,「你累了,應該回房間休息了。」
「我不要!」慕昕使勁的想要甩開他的手,卻怎樣也掙月兌不開,她急了,揮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追魂的俊臉了,登時,半邊臉頰麻痹的疼。
慕昕怔住了,「你……你為什麼不躲開?」
追魂模模被打痛的臉頰,轉過頭來,溫和的眸子望著她,不在意的笑笑,「這點還不算什麼,只要你心情好些,再讓你打幾拳都沒問題。」
慕昕咬緊唇,瞪著他,眼中漸漸涌起水霧,猛地推開他,扭身跑上了樓。
追魂站在原地,苦笑了下。
他不是木頭,不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是,他還有資格愛嗎?
曾愛過自己親妹妹的男人,甚至,不惜用殘忍的手段來綁住她束縛她!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愛一個這麼純潔的女人?
他配得上她的美好嗎?
慕昕趴在床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她的自作多情,看在他的眼里,還不夠嗎?
她外表柔弱,骨子里卻極為堅強。尤其是這些年,父親慕德銘因為生意上的打擊,生病處院,只靠她跟弟弟兩個人撐起了慕家,眼淚對她來說,是懦弱的表現。所以,她痛恨這樣只能用淚水發泄的自己!
她暗自決定,哭過後,她要徹底忘了這個男人!
既然不愛,就請走遠些!
也許是酒精作祟,她噙著未干的淚,就這樣趴在床上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了。
活動下僵硬的脖子,撫著脹痛的額頭,口干舌燥的拉開門就要下樓找水喝。
走進餐廳,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早餐,旁邊還附著一張便條。她遲疑的拿起來,看到那上面剛勁有力的一行字︰
昨晚喝了那麼多酒,胃會不舒服,桌上的早餐,必須吃完!
——魂
撫著他的字跡,慕昕緩緩垂下眸子。
為什麼每次都在她下定決心要遠離時,要讓她動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