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崇絕暈倒在了蕭天傲死去的那個病房。等護士叫了一堆人趕來,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嚇呆了。
護士親眼看見尹崇絕殺害蕭天傲,而尹崇絕沉寂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真一趕來的時候,尹崇絕還在昏迷,他雖然在昏迷,卻也在全身顫抖,仿佛遇見了這輩子最恐懼的事情一樣。真一心痛地凝著眉,替他處理了所有的事情。
在蕭以沫失蹤之後,尹崇絕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好,甚至可以說得上很差,他經常神情恍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發生過重大車禍,他曾親眼看過程靜初死亡經過。
真一找到了精神科醫師,鑒定尹崇絕患有精神病。
根據《刑法》第十八條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
這件殺人案不了了之,而尹崇絕處于極度混亂之間,醒來之後又過了很久,都在不斷尋找著蕭以沫的下落,並沒有人去刻意追查過這件殺人案的真相。
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管死人的事情,他只想找到蕭以沫。
他的人生就是為了找到她。
如果她不知下落,那麼,他就終其一生去尋找她。
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尋找她的!
不管怎樣都無法阻止他去找她!
真一簡直瘋了,該有多不容易,才壓下了這件案子,可是boss根本就沒有振作的打算。小姐小姐,那該死的女人究竟去了哪里,她要把boss逼到什麼地步才肯滿意?!
是真的瘋了還是徹底死了?!
該死的女人,將boss折磨到這種地步還不肯出來說清楚究竟為什麼消失的女人,真一真是恨透了!
—————————————————時間分割線———————————————————
一年後。
祭北哥哥,你一定要保佑我!
盛大的賭場門口,蕭以沫重重吸了一口氣,白皙的臉龐因為緊張而暈上粉女敕,被汗水浸濕的大鈔在她握緊的拳心間傳來一股勢在必行的力量。踟躕的腳步終于選擇向賭場邁開了一步。
人潮暗涌的賭場內散發著香煙和汗水的味道,她不適地蹙了蹙眉,眉間微小的藍色蝴蝶胎記也跟著收了收翅膀。
做壞事似的不安感籠罩了她。蒼白的指節微微顫抖了一下,被人潮擠到了角落里的女孩終于在一張賭桌上壓下了注。
仿佛可以听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
茶祭北蒼白的病容在她的腦海一遍又一遍的閃過。
需要一百萬,在中午之前籌到一百萬元,醫生就會答應幫祭北哥哥動手術了。
不能讓祭北哥哥被趕出去!可是她想遍了所有方法也只籌到了幾萬元而已。不管怎樣請求,醫院都不肯通融。她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听莊叔叔說,他有個朋友在賭場贏過好幾百萬,她只要一百萬而已,勝算應該會更高一些吧?現在只有這個方法才有可能籌到這麼多錢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祭北哥哥收留了她,也許她早就死掉了。
所以,不管怎樣。一百萬,就算賭上一切她都非要贏過來不可!
「開——」
「大——」
有個讓人忍不住緊張的聲音高調揚起。
「哎……又輸了。」抱怨的聲音充斥這整個賭場,讓原本就已經嘈雜的環境顯得越發凌亂。
「傻愣什麼啊,你贏了!」旁邊有人推了推蕭以沫。
蕭以沫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什麼?
她贏了?
仿佛還沒有從夢境中醒來,她怔了許久。
緊接著,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會痛。
真的贏了嗎?
幾乎不敢相信贏得那麼容易,她激動地將贏來的錢攬過去。
「運氣真好,一下子就贏了一千塊。」
蕭以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
用手中的一百塊,一下子贏到了一千塊?
那麼,再用一千塊押下去的話,說不定可以贏到一萬塊,然後——
她的心情開始激動起來,之前的緊張和不安在劇烈的興奮沖擊下蕩然無存。
但想起茶祭北,她的心里又一個激靈。
萬一輸掉就慘了!
她握了握拳,不敢冒險,只押了一百塊。
「又贏了,又贏了!」
先前的緊張好像開始緩和了。
「運氣真好啊!」
「是啊,我也跟著你押吧。」
「竟然又是她贏了。」
一波一波地狂潮從心底最深處涌現出來,填滿了她緊張不安的心髒。
連續押了好幾次一百塊都是勝利,蕭以沫的眼楮漸漸開始發光。
加大了籌碼,很快,她的心底就充滿了喜悅。
五十萬塊。
她竟然整整贏了五十萬塊!
無法言喻的激動讓她的呼吸都變得局促起來。
祭北哥哥有救了嗎?
祭北哥哥,一定要等我!
她用力緩和著自己的緊張情緒,勝利的滋味讓她變得格外精神。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好像承載著同一個希望。
一下子押了好幾千塊。
誰知道竟然一直連贏。
說不定她可以贏得更多,這樣,就不會再擔心祭北哥哥又出什麼意外,也可以有更多的余額貼補家用。
這樣想著,她一次性押了五萬塊。
蕭以沫的十指緊緊在胸前做禱告狀,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骰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清澈響亮,叮咚叮咚顛覆著她不安的心。
「開——」
那一瞬間,仿佛有一束溫柔的光從桌子上射了出來。
————————————————————
晶川市中心。
從大廈十四樓望下去,車流人群就好像螞蟻一般微不足道。
海洋藍的玻璃折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線,矗立在窗前的男人犀利的輪廓卻仿佛暈上了一層深不見底的幽暗。
他看起來很溫柔,但又好像總有著讓人無法接近的光芒。
光影里的男子有著王族般難以接近的矜貴氣質,然而緊握著的指節卻呈現出莫名蒼白的色調。他憂傷的瞳似藏匿著暗涌,卻又仿佛沒有任何聚焦,一直安靜地落在那張微微泛黃的照片上。
一年前,在他誤解她拿走了小初的照片之後,他的皮夾里的照片就被這張代替了。
叩叩叩——
局促的敲門聲猛然響起。
「boss。」那個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
男人並沒有理會,宛若雕像,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boss!找到小姐的下落了……」那個聲音略顯緊張地揚起。
嘩啦——
一直對著手中的照片發呆的男人霍地轉過身來,被按摩椅撞了一下,微微打了個踉蹌,還沒听清對方講了些什麼,他就發了瘋似的沖了出去。
一年了。
她失蹤一整年了!
真的找到了嗎?
不會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失落而歸了嗎?
照片從他修長的指尖月兌離,在充盈的空氣中慵懶地旋轉起舞,最後塵埃落定。
照片中的女孩皮膚白皙而粉女敕,可愛的不像話的嘴巴淘氣地嘟起,對著鏡頭做著持槍的手勢。
她的眉心有一點微小的不可覺察,卻美麗精致的藍色蝴蝶型胎記。
——————————————————————————
賭場里的空氣仿佛格外稀薄,二氧化碳讓氣溫節節攀升,漸漸地,蕭以沫的臉色變得通紅。
「小!」賭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蕭以沫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
她一下子就輸掉了好幾萬塊!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狠狠擰緊,仿佛在同一瞬間,有千萬根銀針齊齊刺向了她的心髒,與預想中全然不相符的失望將她推向了另一個深淵。
不甘心地,她又抽出了一疊鈔票。
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剛才足以讓她身體每一個細胞都暢快起舞的聲音也變得尖銳刺耳,好像每一個字都足以將她甩進地獄。
輸了。
又輸了!
眉心一點點擰緊,做著禱告的手指用盡全部了力量,依稀可以看見蒼白的指節被纏得泛紫,有無數細密的冷汗附著在白皙透明到可以看見青筋的手上。
情況並沒有因為她的禱告而好轉。
「通吃——」
每過幾秒鐘就會有一個足以壓垮她的聲音刺穿她的狼狽。
賭本已經越來越少了。
她已經無法再專注禱告。
額前細密的汗珠順勢落下。
「通吃——」
十分鐘而已,十分鐘,她竟然已經把贏來的錢全部輸掉了。
那種從天堂狠狠摔下地獄的失重感讓孤注一擲的她徹底怔愕了。
不相信!
怎麼可能一下子全部輸掉了!
泛白的指節仿佛可以听見 嚓 嚓的骨骼摩擦聲。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祭北哥哥……
她的唇仿佛凋零的薔薇,倏爾蒼白。
也許,可以全部贏回來的!
蕭以沫的視線落在僅存的一疊鈔票上。
也許,一盤就可以全部贏回來!
內心的堅硬超過想象,她將所有的賭本都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