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茶祭北死了?」尹崇絕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狠狠抓住真一的肩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死了?!」
「是出了車禍。」真一低下頭。他沒有看清那個故意駕車撞人的人,但好像,隱約覺得,是一個女人?會是誰呢?
是肇事逃逸嗎?
還是……蓄意撞人?
真一沒有告訴尹崇絕,是不想讓他更加擔心,而導致精神狀況更加差勁。
尹崇絕只當是一場交通事故,他一刻也不能閑下來。
他必須去看她。
就算什麼都不是也好,關系什麼的,怎樣都無所謂,可是,他不能剔除對她的關心。
他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永遠永遠會站在她的身後。
他不能安心留下她一個人,她現在一定難過死了!
尹崇絕想也不想就沖出了房間。真一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什麼。
是他要茶祭北去追小姐的,他想要讓boss徹底死心。可是,他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茶祭北因為小姐而死!
那個司機究竟是誰?
真一的雙拳狠狠地緊握,臉色蒼白如紙。他想起了一年前,無計可施的自己打電話給程靜初幫忙,讓她去找boss……
那一次也是……她就這樣死在了boss的車里。
雖然不是故意的,可是,他間接害死了兩條生命啊!
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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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崇絕趕到醫院的時候,蕭以沫已經哭得沒有了力氣。她的腦海里不斷放映著從前的那些畫面,深深淺淺,從不知道,居然已經這樣濃烈。
她的手中死死抓住一塊染血的方巾。
尹崇絕顫抖著身體朝著她一點點走進。
她蜷縮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顫抖著,時光好像倒流回到了過去。
那時候,離她最近的人一直都是他。可是,他卻沒有保護好她。
如今,他還是未能保護好她,不讓她難過痛苦。
明明說好要放開你的手的,可是以沫……你這樣,讓我怎麼忍心離開你。
一年前,他得知小初死亡的消息的時候,差點恨死自己了。
他是知道那種痛的,那個人為了自己而死,那種歉疚和痛,是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無法任由歲月過去而稀釋。
「以沫……」尹崇絕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蕭以沫的眼前。
蕭以沫听見那個聲音,身體重重地震了一震。此前,她不記得也就算了,可如今,她已經全部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哥哥。
那個,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那個,曾經狠狠丟棄過自己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祭北哥哥,她恐怕已經徹底死了吧。她是該有多絕望,才會真的將他從自己的世界抽離?那時候,是祭北哥哥給了她一個可以逃避的港灣。是祭北哥哥,用了他溫暖的掌心,握緊了跌進地獄的她。
可是,她終究還是要面對了。
在這種時候。
大概是因為,當初自己是被車子撞飛的,所以又看到這一幕,才會又想起來從前的事情。
她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回憶起來,可是,她已經全部都回憶起來了。
她的雙手死死地握緊,手心被指甲扣得很疼很疼。
眼前的不是別人,是自己深愛過的人啊。一路走到陌生,不,確切的說,是自己想要徹底忘記他的一切,突然將他丟進了陌生人的行列。
可是,發生過就是發生過,怎麼可能用逃避來解決呢。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在這里。」尹崇絕听見自己用低到塵埃的聲音對她說道。
他一直都在,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他對自己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再丟下她的。永遠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了的。
她抬頭看他,眼神已經變了。很久,很久,她听著他的腳步聲,很響亮,仿佛將她封存的記憶一點點打開了。
她好像看見了那個夢里出現過一千遍一萬遍的模糊的影像,一點點變成了他的樣子。
原來,那個一直都看不清的夢里人,是他啊……
「哥哥……」緩緩的,她的喉嚨里發出了聲音。
尹崇絕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又一點點緊縮,再緊縮。那兩個字,太熟悉了。不是之前那種生疏的喊著的字眼,而是真切地撞擊了他心髒的聲音。一如從前的那種感覺。
「以沫……你……剛才……叫我……什麼?」他一字一頓,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已經叫他哥哥很久了,可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只有這一刻才有。
他的腦海里閃過千萬種可能。
終于,她開口了,她說,「哥哥,為什麼……」
她的腦海里全都是失憶那天在楓樹林的情景,好像中間一年的空白並沒有淡化那傷害,反而讓那記憶變得更加清晰,宛若剛剛才發生過。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這是困擾了她整整一年的問題,一年前,她狠狠地問著自己,為什麼哥哥會讓另一個人狠狠撞飛自己。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為什麼哥哥會變成這樣。
她好害怕。
好害怕。
害怕到想要逃避。
那種強烈的恐慌深深地駐進了她的心里,禁錮了她的思緒,終于,她成功地逃避了。
她徹底忘記了他。
時隔一年,她突然回憶起那天的深夜,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麻木,他也沒有出現。她不肯死心,她想要去問清楚,就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帶著另一個人,撞飛了自己。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
這三個字仿佛夢魘一般糾纏著她。
原來,那些夢里驚心的痛,刻骨的傷,不只是夢而已。而是,她沒有徹底逃避干淨的記憶的碎片。
「以……沫……你……都知道了?」尹崇絕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是震驚的吧。
也許很高興,她終于記起了自己。卻又變得很無措,因為,這表示,他也記起了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
他要怎樣做,才可以讓她好過一些?他不曉得,只是覺得全身都在顫抖,莫名顫抖。仿佛下一秒就徹徹底底地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