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瀚成功說服趙金鵬反正,為南京的光復立下了大功,事後論功行賞,按照歷史上的慣例,一個官是跑不了的。
但是山東方面的行政體系有所不同,地方正官都是經過民眾直接選舉產生的,就是張山長也無法直接任命李金瀚為南京市長。而且少了省、府一級的官階,李金瀚最多只能夠做一個跟縣長平級的市長,至于中央政府的官,還沒有到時候。
李金瀚是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知識分子,他不在意做官,他之所以加入民族進步黨,就是看中了山東的這一套行政體系,這套行政體系以強大的中央政府,以及高度的縣市自治為特點,把民主自治和中央集權融合在了一起,甚至暗合了老子的無為而治的思想。
「無為而治」並不是說什麼都不做。
使「無為而治」系統化而成為理論的是《老子》。他們認為統治者的一切作為都會破壞自然秩序,擾亂天下,禍害百姓。要求統治者無所作為,效法自然,讓百姓自由發展。
無為而治的要旨是︰依靠民眾的自為實現無為而無不為,依靠民眾的自治來實現無治而無不治。
按現在的觀點來說就是讓老百姓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不讓那些喜歡拍腦袋決定事情的官來擾亂、禍害他們。
山東行政體系的縣級高度自治正是實現這一要旨的集中體現。
不設府一級、省一級政府正好減少了那些擾亂天下,禍害百姓的地方大員,中國的幾千年歷史證明,這些級別的官員沒有多少是好東西。
李金瀚越是研究越是覺得這套行政體系的巧妙之處,于是邀請了幾個好友,成立了一個「山東政體研究會」,專門發掘這種行政體系的奧妙和精義,發表了很多這方面的文章,提出了很多建議。
但是在一些人的眼中,李金瀚是一個馬屁精,甚至張山長也都有這方面的傾向。
中國有很多文人,他們非常擅長做這些研究,這是拍馬屁的最高境界,而且這種高級別的馬屁,不是誰都可以享受的。張山長以前沒有這個資格享受,現在李金瀚的「山東政體研究會」出來之後,他才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才是飄飄然的感覺。
其實張山長當初搞出這個體系,一是出于節省錢的原則,畢竟少了三級行政,就少了很多官,就不用他拿這麼多錢來給這些人發工資。山東剛剛開始的時候,所有的行政支出都是他張山長個人掏的錢包。
二是出于這樣一個原則︰政府官員由選民直接選舉產生,官員對選民負責而不是對上級官員負責。
出于這樣的原則及具體國情,如果設立省府級,而且級級政府都要選舉的話,人們就不用生產了,天天搞選舉得了,畢竟選舉是生產不出大米,生產不出槍炮來的。
看了李金瀚的文章,張山長大有知己之感,同時也長了見識,原來山東的行政體系竟然暗合了道家的「無為而治」的思想,這連他這個始作蛹者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山東的行政體系也有利于防治官員**,不知道有一個什麼名人說過,說「權力應該被關進牢籠里」,山東方面做得更加干脆,直接把掌握權力的官員關進牢籠里。
「權力應該被關進牢籠里」這句話是抽象的,但是「把掌握權力的官員關進牢籠里」卻是具體的。
將來的中央政府將會是最大的官員「集中營」,把那些相當于以前省級的,府級的官員,合同中央級的官員一起,全部集中看管。而「集中營」的管理員是三千多民選的議員、民選的總統或者總理。
而縣市一級的政府又是另外一個「集中營」,管理員當然是比政府官員還要多的縣市長議員,以及廣大有直接選舉權的民眾。
同時「集中營」少了,才能夠讓管理員更加有效地進行管理。
還有一點,這種行政體系還可以防止財政赤字。
官少了,政府開支就自然減少,財政赤字也不太可能出現了!
防止財政赤字這個功能,李金瀚是不知道的,張山長正在準備跟他探討一下,並打算讓李金瀚擔任臨時南京政府的市長。
拍馬屁總是有一點效果的,雖然張山長非常討厭,但是最終還是中了招。
雖然張山長不能夠直接任命縣市長,但是在剛剛光復的地方,議會還沒有選舉出來,農村社會改革還沒有完成,因此暫時任命一個臨時市長是可以的,等農村社會改革完成後再進行全民選舉,選舉正式的市長,到時候如果李金瀚不能夠當選,那就是他沒有本事了。
按照一般規律,李金瀚是民族進步黨員,又是臨時市長,手上有大把的資源可以利用,在選舉中是很容易當選的。至于這算不算作弊,就不管了!
如果李金瀚這樣也選不過人家的話,他也只好回去做他的教書匠了。
南京是以後幾十年的政治中心,張山長率先一步把它拿到手中,並且把自己的那一套體系強行推廣,只要掌握了軍隊和當地民選的政府,以後不論什麼政黨什麼牛人來到南京,也得乖乖地按照山東定出來的規矩辦事。
南京光復之後,各地革命大佬紛紛進入南京,聲言要在此建立臨時政府。大有把張山長撇開的架勢,可是所謂的臨時政府卻又在張山長控制的南京城之內,這讓張山長一臉寒霜。
陳秀蘭笑道︰「這都是你給慣壞了,現在不僅革命黨人不怕你,就是滿清遺老遺少都不怕你!」
張山長一向不喜歡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對革命黨人比較寬容,以至于讓人誤會他軟弱。
但是如果真有人這麼想的話,他可就大錯特錯了。張山長對真正的革命黨人出于敬重而千方百計地謙讓。但是對于那些國家的駐蟲,他就沒有這個耐性了。
看著滿清就要倒下,各省了紛紛宣布獨立,原來的巡撫自稱為都督。紛紛成立軍政府。
這些人在張山長看來全部都是投機革命的機會主義者,跟山東有根本的利益沖突。
山東行政體系沒有省府一級的官員,如果張山長取得天下的話,讓他們一省之巡撫如何自處。
讓他們一省之巡撫做一個縣長、市長?可以嗎?何況縣市長要通過民選,他們為害一方這麼久,搞得天怒人怨,老百姓選他們才怪!
而且,山東強行低價贖買地主的土地,簡直就是要了他們的老命,經過滿清二百多年的統治,全國大部分的土地基本上集中在小數大地主的手中,各省巡撫,現在的都督本身就是大地主。
宣布了獨立之後,這些大官僚大地主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革命的功臣,有光復之功,有一些還加入同盟會、光復會,用革命做為擋箭牌。
張山長要對付他們的話,勢必與同盟會為敵。
這些人已經對于山東方面構成了威脅。
民族進步黨的五常委之中,莫之聲和王則仁忙著做他們的生意,張山長在政治上還是小白,不喜歡搞這些彎彎腸子,他信奉的是槍桿子里出政權,只要槍桿子在手,無論這些人怎麼折騰,最終都會在山東軍隊的槍炮之下被碾得粉粹,而且他還忙著造他的軍艦大炮,只有秘書長程同先和另外一個常委陳秀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程同先和陳秀才,是老式的官員,他們講究的是大義,他們認為,如果讓革命黨人先成立了中央政府的話,這將對民族進步黨進一步掌控全國不利。
而且,各省的巡撫如果不想出一個安置的辦法的話,這些人最終會成為民族進步黨的敵人。
張山長這段時間帶著他的三位女秘書一直呆在煙台的海軍學校里,11月初,在南京起義的「海容」、「海籌」、「海琛」號巡洋艦將到達煙台港,除此之外,在美國和德國購買的一些軍艦也將在11月陸續抵達,中國的海軍,到了重新建立的時候了。
程同先和陳秀才坐飛艇大老遠地跑到煙台來找張山長,張山長只好從百忙中抽出一點時間來跟他們開一個小會。
陳秀才認為,對于這些巡撫或者都督,可以暫時妥協,就算每省一個都督,全國只有三十來個,完全可以在中央政府給他們安一個職位。
但是可能嗎,這些都督在當地作威作福,儼然是一個土皇帝,怎麼可能來到中央做一頭被較圈養的豬。
而且就算如此,張山長也不想答應,這些投機分子,社會的蛀蟲,怎麼能夠讓他們進入新生的革命政權里面,讓它們繼續吸吮人民的血汗呢?
張山長的打算還是以軍事這主,就像對付那些不合作的地主一樣,統統將他們打倒。
雖然張山長極度不願意打內戰,但是要他容忍這些從滿清過來的投機分子,他也沒有辦法選擇了。
山東的模式必須徹底地在全國貫徹下去。這一點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所有阻擋的人都會被徹底地碾粹。
陳秀才又建議,山東軍隊應該立刻進軍北京,推翻滿清,奪取光復全國的首功,然後在北京成立中央政府,有了政府的大義,收拾這些都督就名正言順得多了。
張山長點點頭,也是時候把滿清那幫子蛀蟲趕下台去了。
程同先皺眉道︰「推翻滿清我沒有意見,但是對于各省的巡撫,我覺得可以先采取懷柔的手法,先拉攏一些,實在不行的才采取軍事行動也不遲,畢竟戰爭一起,最受傷害的還是老百姓!」
程同先是老成之言,張山長不得不考慮,
張山長用手指地桌子上使勁地敲了十幾下,然後說道︰「這樣吧,關于我們的行政體系,究竟有沒有必要改變,你們組織一些學者專家研究一下,最好在今年內給出一個好的方案,不過我有兩個原則,一個是官員必須直接選舉產生,二是土地必須重新分配!」
陳秀才苦笑一下,心道,這兩條正正是我們被這些巡撫都督視為洪水猛獸的原因,你規定了這兩條,還談什麼改變。
張山長沉思了一下又說道︰「我看同時也可以安排在《山東日報》討論一下,究竟我們的行政體系有什麼不足的地方,讓各方面提提意見!提得好的,我們照改,同時給予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