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長見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個人就是當初在沂水縣的胡縣丞胡庸之,胡庸之被張山長冒充的劉三少爺騙去了十萬大洋不說,還被騙去廣東的惠州去做縣令。
胡庸之已經剪去了長辮,穿著一件的得體的黑色西裝,人也因此變得精神了許多。
胡庸之轉過頭來,與張山長的眼神踫了一下,然後胡庸之尷尬地笑了一下。
既然認出來了,張山長也不再躲避了,有些恩怨總是要了結的,于是張山長對身邊的安全人員吩咐了一下,轉身回到休息室內。
胡庸之忑忐不安地被侍衛帶進來,站在張山長的面前,竟然手足無措。
張山長竟然先笑了,「胡縣丞,最近可好,自從你去惠州上任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你了,怎麼樣,到那邊發了財嗎?」
胡庸之神色沒的剛剛那麼緊張,說道︰「多謝大總統關心,鄙人去到惠州沒有多久,做了不久的縣令,只可惜清朝很快就倒台了,于是我又回到上海,民國建立之後,我就經營起家族的生意,現在是略有小成。」
竟然還真的做上了縣令!張山長于是大感興趣,很想知道他到了惠州之後,是何如不被人識破他假縣令的身份,于是請他坐下,並命人送上一杯茶。
胡庸之坐下之後,神情自然了很多,張山長又問道︰「胡縣丞,你給我說說,到了惠州怎麼樣,你真的當上了縣令?」
胡庸之連聲說不敢,「大總統,請您不要再叫我縣丞了,大總統還是叫我庸之吧,當初庸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大總統之處,請大總統原諒!」
張山長擺擺手,大方地說道︰「怎麼會呢,說起來我們還算是朋友呢,當初在沂水縣城,我們可是非常談得來的,庸之太見外了!」
胡庸之大喜,連聲說道︰「正是,正是,有大總統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接著胡庸之就說起了他赴惠州上任的經過。
依照胡庸之所說,當時事有湊巧的是,胡庸之剛剛到達惠州,惠州的現任縣令忽然病死了,胡庸之就憑著那份任命文書,當上了縣令,而當時滿清政府正在處于混亂之際,省府居然毫不知覺,甚至連原來的縣令死掉了,縣令換了都不知道。
胡庸之就在那里做起了縣令,直到滿清倒台之後,回到上海,在上海,胡家是一個大家族,家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這次貨輪下水儀式,胡庸之是代表他的家族來的。
張山長跟著胡庸之一起感嘆了一番,不過既然胡庸之沒有發現當初的騙局,張山長也不想說破。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因為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胡庸之離開休息室的時候,一名侍從後面追上來,遞給胡庸之一張商業銀行的支票,支票的額度是二十萬元,胡庸之拿著這張支票,看著張山長所在的休息室的門口,呆立了一陣。
直到一位高挑的女子推門走進休息室,胡庸之通過開門的一剎那,看到了在里面的張山長向他望來,胡庸之才緊張地離去。
余有芳走進休息室內,問張山長說道︰「外面的這個人是誰,好像神色很緊張的樣子?」
張山長笑著應道,「這人就是胡庸之,當初沂水縣的縣丞,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踫到他!」
余有芳作為張山長的女人,當初張山長發跡的經過是知道的。于是用詢問的眼光望向張山長。
「沒有什麼,只是跟在他敘敘舊而已。」張山長回答道。
「我覺得,你應該跟他道歉!」余有芳忽然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胡庸之,但是也听說過他的事情,他的傳奇在商界已經成為一個笑柄,听說他差一點在惠州回不來,如果不是滿清倒台,他可能會客死他鄉。」
張山長表情很詫異,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可是他剛剛說,他在惠州混得風聲水起,做了縣令,而且做了很長的時間,甚至發了財。」
「他只是不想讓你覺得難堪,這個胡庸之也算是一個好人,雖然之前的事情不能怪你,但是你始終差一點害了他,作為個人,我覺得你應該跟他道一個歉!」余有芳又說。
張山長點點頭,「道歉的話,剛剛我已經說過了。」
作為一個現代人,「對不起」,「抱歉」之類的話張山長是經常掛在口中的。
「我剛才還叫人給了他一張二十萬元的支票,就當加倍歸還當初騙他十萬大洋吧!」
「而且我覺得,沒有必要戳穿他的謊言,免得他難堪!」張山長又說道。
余有芳點點頭,這件事情怪不得誰,就好像當初進行農村社會改革時候,那些因為反抗而被鎮壓的地主一樣,說不清楚誰對誰錯,但是作為個人,對胡庸之說一句抱歉,並作出適當的補償,僅僅是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而已。
接下來,造船廠舉行了一個西式的酒會,在這個酒會里,張山長會見了前來參加下水儀式的大財主們。
中國造船業要發展,單單靠兩家造船廠是不行的,目前中國只有兩家造船廠,一家就是山東重工旗下的日照造船廠,一家就是在上海的清朝時遺留下來的江南船塢,經過改組後成立的江南造船廠。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不管是民用還是軍用都遠遠不夠,中國人要稱霸海洋,不僅需要大量的軍艦,還需要大量的商船。
而在未來的幾年間,中國市場上需要更多的貨輪,客輪以及軍艦,這是一個大市場,只要沒有眼瞎的人都知道。
只是造船工業是重工業,基礎建設期長,而且需要巨大的資金和技術,這些條件不是一般的資本家和大財主們可以具備的。
相對于這些見效慢的重工業,很多人更加樂意投資見效更加快的輕工業,此外就是購買土地。
張山長又仿佛回到了當初在沂水縣城的時候,當時為了叫那些地主投資辦工業,似乎使盡了手段,現在也有一樣的感覺。
不過,張山長這次並不擔心,有錢賺的生意總是有人會做的,何況張山長還推出了許多優惠政策,技術扶持等等。
反正條件是給出來了,張山長話也講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工業部的人去跟進,工業部一年中起碼要舉辦十幾場這樣的酒會。
張山長懷著醉意,出了造船廠,坐車返回他在日照落腳的那幾棟別墅。
在回去的車上,宋飛雪擔心地問道︰「你不覺得,那些大財主的意向不是很高嗎?」
張山長把她摟入懷里,說道︰「那里少說也有一百多人,不可能人人都去開造船廠,只要有一兩個人有興趣就行了。實在不行,我把日照船廠分拆,上市,再多開幾家分廠,又有何不可!」
張山長還是有一點掃興,做生意的事情,人家不願意他就算是大總統也不能夠強迫人家,于是轉移話題,「別說那些土財主了,說說你的那位小對頭吧,她叫做什麼名字,剛才晚會好像沒有見到她呀?」
宋飛雪心生警惕,「她叫什麼名字不告訴你,不過這次她肯定輸給我了,呵呵,你說,她上哪里找一個做大總統的男人跟我比?」
連宋飛雪這樣的一個有內涵的大知識分子美女也有這麼無聊的時候,可想而知,那個揮斧頭砸香檳瓶子的小女孩平時是多麼令人厭惡了。
第二天一早,莫小花拿著一份電報走進張山長的房間,也不管床上不堪入目的景象,因為這種不堪入目的景象她也有份制造。
張山長挪開壓在他身上的幾條大腿,坐了起來,在莫小花的幫助之下穿好衣服,一齊出到外面。
讓張山長坐在沙發上揉了一下眼楮,接過莫小花手中的電報一看,不禁苦笑了一下。
張山長本來以為日本人不會賠償哪怕一兩銀子,但是沒有想到就是,現在居然肯了。
電報里面說日本人已經同意在三天內支付一百噸的黃金作為賠償,但是條件是要暗地里進行,不能夠公開,不寫入停戰協定。
「根據京城的報告說,日本人一直堅持要等日軍撤離朝鮮之後才給黃金,但是外交部的王兆名副部長據理力爭,最後日本人同意在三天之內付清全部黃金,然後再撤走在朝鮮的軍人。」莫小花補充道。
「這王兆名豈不是立了大功?」張山長自言自語道。
「準確的來說,是一次外交上的勝利。」莫小花說道。
張山長臉上有一點不快,斥道︰「你懂什麼,學人家胡說八道?沒有軍隊的勝利,哪有什麼外交上的勝利,你以為這個所謂的停戰協議是我們佔了便宜是不是?」
莫小花伸了一下舌頭,說道︰「難道不是嗎?日本人賠我們一百噸黃金,嘩,一百噸耶!」
張山長在她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你知道不知道辛丑條約中國賠了多少,馬關條約中國賠了多少?這一百噸黃金還不到一個零頭。」
莫小花說道︰「可是我們賠他們的是白銀,我總是覺得一百噸黃金比較多,是了,少爺為什麼非要他們賠我們黃金不可?」
張山長答應道︰「因為我國實行的是金本位,要那些白銀做什麼?」
莫小花哦了一聲,不再問,她這個少爺總是出人意表,做一些于眾不同的事情出來。
「回復他們,說我同意簽訂這個協定!」張山長在電報上簽下了自己的意見和大名,交還莫小花,莫小花答應一聲。出去發電報去了。
其實對于這個所謂停戰協議,張山長還真不是那麼看好,他心里始終不相信日本人會心甘情願地給中國賠償,這不像日本人的性格。不過既然日本人答應給。無論如何,也要先把黃金拿到了手再說。
張山長還有一件事感到郁悶,王兆名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以後再戲弄他就不能那麼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