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隨林羨來至王家園林之前,雲城的氣派畢露無遺,蔥蘢的林木,茂盛的大樹,龐大寬廣,幽深茂密一眼難以望到底,仿佛不經意間就能讓人迷路。
林羨立于樹林前,穩穩地開口道︰「此為第一關,各位通過此林即可,事先聲明,此林設有陣法,但絕無危險。若在今日日落之前通過者自有人相迎,此後便告之第二關內容。若是不能通過者,日落之後會有人延請各位出林。」
林羨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什麼,日落之前?過個林子還要四五個時辰,不用花這麼長時間吧,這王家園林再大,也大不過俺天天走的那座山啊。」一中年矮個模著腦袋,一臉吃驚。
「就……是,難……道里面設……了陷阱?」一歪嘴男子結結巴巴地附和道。
「肯定是了,俺經常在山里打獵,都要挖坑的。」一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確定自己的想法。
「喂喂喂,前面三個,你們沒听到林羨說林中設有陣法嗎?。」忽然,三人身後竄出一俊俏的男子,白衣銀劍,唇紅齒白,神采飛揚,而臉上則是貪玩的表情。
「陣……法?」歪嘴男子一臉茫然地問道。
「我說三位兄弟,你不如還是去挑擔賣菜吧。」男子指了指中年矮個,「至于你,哪……里來哪……里去。」男子嘻嘻笑笑地學著歪嘴男子的語調,對著說話結結巴巴的人道,「還有你,回去多挖幾個坑,多打幾頭野兔野雞野鹿之類的!」男子笑眯眯地看著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
「就是,不懂還來湊什麼熱鬧,不是貶低公主的身份嗎!」眾人見三人土里土氣的,當下同意男子的看法。
「鶴,可以進去了。」一身著銀白色錦衣的男子,負手走來,對于俊俏男子的言行,未置一詞,只是用冷硬地口氣催促道。
「劍,這麼著急干什麼,反正公主又跑不了。」男子口中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乖乖地跑回銀白色錦衣男子的身邊。
「這兩人咋這麼囂張。」中年矮個氣得臉紅脖子粗。
「因為他們不僅僅只知道什麼是陣法,你說呢,獨孤家主?」白面書生模樣的男子,搖著一柄鐵扇,和氣地笑問一身孤冷欲要自他身邊走過的男子。
獨孤琰冷冷地瞥了眼公孫景,看著那刺眼的笑意道︰「公孫家主如果閑來無事,可以拿胸口的金算盤為他們三個算算此趟的盈虧。」
獨孤琰說完之後,拂袖離去,公孫景卻當真拿出精小的金算盤,可是盤算︰「你們這趟還是穩賺不賠的,想想你們一天賣菜打獵能賺多少,如今只要花四五個時辰就能逛一圈王家園林,那是有些人一輩子都不能踫到的好事。」
公孫景一邊收起金算盤,一邊搖著鐵扇也離開了。
「這……兩人又是……什麼人,也……這麼……囂張。」歪嘴男子瞪大了雙眼,氣得指抖著手指。
「這你也不知道啊,孤陋寡聞孤陋寡聞吶,那剛才叫你哪里來哪里去的,是刀劍雙絕中與‘痴刀客’歸海冽齊名的‘逍遙劍客’童鶴,至于他後面來的那個男子,那就更厲害了,是鑄劍門門主第五劍。不過要記住,惹了第五劍不要緊,可千萬不要惹童鶴,否則第五劍會讓你死得更慘不忍睹,記住記住啊!」青衫男子飄然而來,好心輕聲地勸解道,隨即又開始了另一個問題的解釋,「至于後面兩個呢,那個拿金算盤的是公孫世家家主公孫景,至于那個叫公孫景替你們算算盈虧的是獨孤世家家主孤獨琰,區區奉勸三位一句,東胡到西狄有多遠,你們就離他們兩個有多遠,言盡于此言盡于此。」
「什麼刀劍客的,家主的,沒听過。」中年矮個男子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都……沒……听……過。」歪嘴男子也艱難地湊合道。
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沒有任何想法,只是仰首思考中。
青衫男子撫額嘆息,眼里滿是戲謔,對著身旁抱刀的男子道︰「哎呦,原來還有人不知道你歸海冽的,有意思有意思。」
歸海冽冷哼一聲。
這邊幾人不慌不忙地調侃,然而林前的眾人早已或輕率或粗魯或莽撞或安然或內斂或謙讓地進入林中了。
無情三人閑庭信步而來時,林前還有二十余人,三三兩兩,似在交談,似在沉思,不時地看看樹林,更似在研究,又似在踟躕,見林前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數人焦慮異常,或硬著頭皮倉促入陣,或結伴而行進入林中。
「咦,都進去了,這麼快。」一藍衣少年望著寥寥無幾人的林前,東張西望之下,硬著頭皮也要進去闖一闖。
然而,歸海冽倏然出刀,橫在藍衣少年的前面。
藍衣少年不明所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冷冽的男子。
一旁的青衫男子,苦著一張臉,皺著雙眉,大有哀戚之色,卻又不得不笑臉相對,隱隱有賠罪之意︰「抱歉抱歉,區區這位朋友很早以前,早到歌月國茶棚的時候,就想知道小兄弟手中的是什麼劍,來自何處,絕對沒有惡意,沒有惡意。」
藍衣少年恍然大悟,見對方禮數周全,只能歉然一笑︰「我俊師公從墳墓前挖出來的,說是太師公的劍,因為俊師公說師父太固執,月姐姐太隨意,我太老實,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而且也沒空再找了,所以就勉強丟給了我。我俊師公沒說這是什麼劍,就是讓我防身用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俊師公?太師公?師父?月姐姐?這……關系有點復雜,柳若風有些轉不過彎,只能露出一副側耳聆听的樣子,連連頷首︰「多謝小兄弟相告,多謝小兄弟相告。」
「不客氣不客氣。」藍衣少年模著後腦勺,微微一笑,擺手道。
「這時候也不早了,區區等人先入陣了,告辭告辭。」柳若風一邊催促歸海冽,一邊對藍衣少年道。
藍衣少年見林前只剩下他一人了,當下也不再猶豫,只是仿佛听到了什麼,或許是車輪的 轆聲,他轉過身,便看到三人慢慢而來。當中一人,白衣如雪,瀟灑俊逸,宛若仙人,只是,面無表情,平淡漠然。旁邊一人身著青色寬松長袍,容顏秀美,後面一人一身黑色勁裝,神色冷漠。
藍衣少年略微愣怔,昨日他听到過輪椅聲,而且也是三人。昨天,應該是他們救了他才對,只是為什麼是三個男子,昨日他明明听到其中一個叫含煙,便是救他的人,一個叫別夜,是出手幫忙的人。但是,那名女子呢,莫非,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又再次打量了一下三人,最終將目光鎖定在青色寬松長袍容顏秀麗的男子。
略微思索,藍衣少年爽朗一笑,他快步上前,向三人略微抱拳,轉而看向青色寬松長袍的男子道︰「昨日多謝這位姐……」
「停,在下嚴寒。」含煙急忙截斷,看來,她的一番辛苦格外失敗,果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女扮男裝,自以為這一次足夠天衣無縫了,沒想到見一個便被識破一次。
藍衣少年了然,江湖行走之人,不願透露真實姓名之人比比皆是,隨即想要改口︰「昨日多謝嚴……」叫嚴姑娘肯定不行,叫嚴兄弟自己又比別人小而且過于便扭、叫嚴大哥別人未必願意、想到要叫嚴公子的時候,含煙已經忍笑開口了。
「這位小兄弟……」
藍衣少年尷尬地撓了撓首,朗聲道︰「我叫雲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