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雲隱月的眼中迸出冰冷的光芒，唇角掀起一絲似譏似諷的笑容，絕美的笑容中仿佛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只等對方觸礁而亡。
然而，雲隱月唇邊嗜血的冷笑剛剛收斂，手腕即將翻轉的那刻，未等那一劍落下，一雙清眸已經進入眼簾，一張清俊的容顏直直靠近，一抹天藍色的身影迎面撲來。
只聞一聲悶哼，雲隱月只見一柄染血的利劍自天藍色身後挪開，只感到撲倒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來越沉，最後壓在她的身上，倒在地上。
平靜的眸中終于退卻了雲淡風輕的漠然，氤氳起驚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同樣有一個人，為她擋了一劍，當胸一劍之後，便從此沒有了那個人。而現在，她身上的這個人，會不會如同那人一樣。
「不要……不要死……」不要為她死，她不想欠人性命，她已經欠了一人，已經沒有余力將如此殘破的性命又欠著一人，她還不起。
撲在雲隱月身上的雲意然，抱緊顫抖中的她，吃力地湊近她的耳邊，低聲地道︰「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身份，這里耳目眾多，今**剛剛以白綾作舞，此時不宜再輕易使用白綾作武器，你放心，我不會死，我還等你心甘情願地喊我一聲哥呢。」
「不要騙我，我今生最恨別人的背叛。」雲隱月盡量想恢復不再平靜的聲音，然而，終究只是徒勞，聲音的顫抖泄露了一切。當年那件事，終究傷她至深，午夜夢回，那誓言般的話語時時刻刻縈繞在她耳畔，未曾消散，讓她至死也難忘。
「不……騙……」話未說完，雲意然已經陷入一片昏迷之中，整個人無力地壓在了雲隱月身上。
「意然……雲意然……」雲隱月焦急地喚道，微微挪動身體，左肩已經血染大片，感覺不到侵染全身的疼痛感覺，漫天的恐懼席卷而來，心漸漸地沉落，撲在她身上的男子已經沒有了反應。
凌風吟踱至雲意然和雲隱月身邊，鳳眸中醞釀著難以明白的風暴，剛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雲隱月任何一個表情，他無不盡收眼底，那似曾相識的畫面似乎曾經也發生過，只是他毫無印象。無暇去理會忽然冒出的奇怪畫面，凌風吟似笑非笑地望著地上相擁的兩人。
看到凌風吟優雅雍容地踱來，雲隱月將還帶著沒來及掩藏的憂慮、擔心、疼痛的眼神望向他，看著那抹溫和無害的笑容，雲隱月淡淡的卻難以掩飾口中的祈求語氣道︰「救他。」
「無情該知道我從來不會為他人做嫁的。」凌風吟含笑看著雲隱月，鳳眸里透著一絲抓住別人弱點時的欣喜，而這個別人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凡夫俗子。然而，若是細看之下，那笑容似乎又帶著一抹苦澀的意味，只是很淡很淡，清淡的仿佛讓人誤以為只是幻覺。
雲隱月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之時，卻仿佛放下了心，無端的，沒有任何的預兆，不知為什麼，她相信只要這個人答應的事，從來沒有辦不到。但是想要他答應，也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你……想怎樣？」
「呵呵……」凌風吟看著雲隱月一副將自尊踩在腳底下任人踐踏的模樣，那般彷如忍氣吞聲的模樣刺痛了他的雙眼，心中隱隱有些鈍痛，他掩飾般的一笑，挑眉道，「無情這般心不甘情不願，這叫外人看見，還以為我在強迫在欺凌無情呢。」
「你究竟想要怎樣？」雲隱月冷冷地道，緊抿著毫無血色的雙唇，她知道，拖一刻，雲意然更危險。
「不過玩笑罷了，無情何必當真。」凌風吟優雅地蹲在雲隱月旁邊，將雲意然從雲隱月身上挪開，繼而避開雲隱月左肩上的傷口扶起嬌軟無力的雲隱月，湊近她的耳畔。
「還記得蘭馨宮中我說過的話嗎？。」凌風吟溫和的話語響起，其意卻是不言自明。
無情可願助我奪天下。
那未曾回答的結果，竟然還是難以改變嗎，既然如此，那麼︰「我答應你。」
毫不猶豫的輕吐朱唇，早該定下人選了，卻沒想過會是凌風吟，但是如今無論是誰，都已經無所謂了。
側首，看向一旁背部一片血痕陷入昏迷的男子，那鮮艷的紅色，已經暈開一大片，本來以為會是雲意然，這個為她擋了一劍的謙和溫潤的男子。只是……
雲隱月轉回視線，看向那個雍雅絕倫溫和含笑的男子，溫潤的笑容，如沐春風，縱然寒風飛雪依舊，也難以掩蓋了那抹華貴的風華。身上散發著高貴的氣息，攜帶著深藏不露的王者霸氣，這個人懂得收斂隱藏懂得王者之道，助他，未必不妥，或許，他可能還是……那個誰。
想至此，又想起此行來意，雲隱月眉間掠過一抹焦慮，帶著絲慌亂地出口道︰「若你現在派人前往曉霧閣，或許一切還來得及。」
聞言，凌風吟挑挑濃長的眉毛，似是故意要忽略雲隱月眼中的那抹焦慮，一副不明白什麼意思的樣子。
雲隱月攥緊雙手，近乎咬牙切齒，卻似乎又有些底氣不足，仿佛心虛一般，吞吞吐吐道︰「冰……蠶衣。」
凌風吟恍然大悟，繼而逼視著那雙想要逃避卻又沒有理由回避的麗眸，涼涼地開口道︰「原來無情從未考慮過我，在無情眼中，我便是如此不值得讓無情托付一生的人嗎，真讓人傷心」
若在以前，雲隱月或許會翻個白眼，或許會嘲笑一聲吧，然而，此時此刻，雲隱月未將凌風吟的話語放在心上，她想到了那個放蕩不羈，惜花憐花的人——風弄影。她不是那悲天憫人的人，卻獨獨對風弄影多了一絲虧欠，為何會有種背棄的感覺呢？
躺在懷中的白衣公子，從不求人，如今，即便是交換條件，卻也不同于上一次，不同于蘭馨宮中的侃侃而談。雲意然身上的傷雖然嚴重卻並沒傷及要害，沒想到一向神機妙算鎮定自若的謫仙公子也會方寸大亂，方寸大亂到這般輕易答應本應該拒絕了的他。
凌風吟的心中沒有一絲笑意，即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即便一切都如他所願，只是，第一次，沒有了成功後本該喜悅的笑意。
「答應我三件事。」雲隱月沒有看出凌風吟的異常，已經恢復了最初的淡定，只是氣息還未平穩。
凌風吟揚眉，似乎在猶豫，嘴上笑容不變，墨玉般的黑眸探索性地看向雲隱月，那眼中不難看出一個意思——無情公子的三件事怕是不是小事那麼簡單吧。
「你放心，我的三件事不會阻礙你的王者之路。」平靜的語氣里看不出雲隱月是否帶著諷刺的意味，然而那恢復雲淡風輕的眸子卻是不帶任何感情地看向他，繼而回頭低看雲意然時，露出復雜的神色，關心之情洋洋灑灑。
「說來听听。」
「殺了他們。」雲隱月望向五個雪白的身影道，「至于其它兩件事，暫時還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嗎？還是想要一個保證，一個想要功成身退時可以全身而退的承諾？只是已經無暇細究，不過，既然是無情親自開口，那又何妨，終歸，天下大定之時，他逃不開地。
凌風吟輕搖折扇，優雅如夕，溫和含笑道︰「樂意之至。」
然而，此時的凌風吟卻不知道，縱然今日輕易答應，可日後千算萬算，就算他算盡天下，但惟獨算漏了一個她，一個叫做無情公子的女子，一個叫做雲隱月的女子，一個難以掌控瀟灑來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