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弄影平復了心緒,才發覺自己身在何處,也才發覺自己的失態,他看著雲隱月,猶豫著開口道︰「無情……」
雲隱月搖了搖頭道︰「無礙,出去吧。」
「懷修。」風弄影在馬車內喊了一聲。
馬車外打著盹的懶將听著叫喚,馬車掀起了車簾,風弄影抱起雲隱月,走下馬車。
走入隨影宮,經過隨影閣,風弄影抱著雲隱月走進已經安排妥當的紫竹閣。
剛剛放下雲隱月,風弄影開口道︰「無情……」
「你去忙你的吧,有什麼需要,盡管問含煙便是,我想休息一下。」
風弄影將雲隱月安置在床上,應道︰「嗯,你好好休息,有事派人通知我。」
夕陽剛過,黃昏驟至,用罷膳食,雲隱月自始自終都呆在隨影宮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舞影宮中的一切情形,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也無礙她通過各種途徑得知消息。
隨影宮走水,但是依雲隱月的觀察來看,隨影宮附近的幾座宮殿都受到波及不能幸免于難,而本來應該出事故的隨影宮,除了那片桃花林之外,其余安然無恙。這不免讓人匪夷所思。
當事人可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旁觀者親眼所見並非就是事實的真相。隨影宮起火,燒得卻是其它地方,這事情的矛頭或多或少難以避免地指向風弄影。桃花林付之一炬,而隨影宮地下密道的進出口便在桃花林中,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巧,太過巧合就顯得形跡可疑。
這個時候手中握著籌碼難道比不上釋放人質?既然已經關押了十多年,照理來講,在還沒有成功之前,風冷琴應該不會就這麼容易松手,這一點很值得懷疑,莫非還有什麼後招,抑或是問題在于風弄影母妃的身上。
雲隱月右手手執白子,抵于下頜,棋盤上零星幾子,看似凌亂散漫,毫無干系,但是掎角鼎足之勢漸漸形成,每一子都有著絲絲牽連,或許再有一子,便可完全成壓倒之勢。
「含煙。」雲隱月淡然地喚了一聲,思緒還在不停飛轉。
門外進來一橙衣女子,婉約俏麗,抬首對著雲隱月道︰「回無情公子,含煙姑娘正在熬藥,需要奴婢通傳一聲嗎?。」
侍女進來的同時,雲隱月側首看了一眼,橙衣女子恰是跟隨在風弄影身邊的女子,當下了然,淡淡地道︰「有勞婉姑娘。」
小婉一怔,婉約一笑︰「無情公子客氣了。」說罷,小婉轉身離開,並沒有羞澀之態,也無不敬之言。
含煙手中端著托盤,姍姍而來,流光瀲灩的秋水美眸此刻正帶著一絲怒氣沖沖,含笑的兩頰此時神色嚴肅。
雲隱月這次沒有抬首,熟悉的氣息如入無人之境,漸漸來到身側,含煙「 」地一聲放下手中的藥碗,烏黑的湯藥搖擺不定,驚起陣陣波瀾,推至雲隱月的眼前。
「听說你找我,有話快說,本姑娘伺候不起你這尊佛。」含煙雙手叉腰,挑釁地看向雲隱月。
雲隱月放下一子,依舊淡淡的,仿似風過無痕︰「在生氣。」
伸出白皙的左手,端起藥碗,濃黑的湯藥泛著清輝般的光澤,似乎還帶著一縷清香。雲隱月眼皮一跳,心中苦笑,果然是生氣了,而且是盛怒。藥是帶著清香,至于這味道應該比之前的更苦澀。罷了罷了,仰首,一飲而盡。
很快便嘗不到這種苦味,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
雲隱月斂神,無心去辯解或者無意去解釋什麼。隨影宮中消息封閉,如今知道那名女子真正身份的人,除了風弄影、風冷琴以及他們的人之外,便只有她一人知道,含煙尚且不知,別夜無心過問。風弄影母妃的生死因緣她不想多做探究,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不得不未雨綢繆。
「含煙,隨影閣中那名夫人的情況現今如何了。」雲隱月相信含煙的醫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可起死回生,只是依據風弄影方才的情形,相信他母妃的情況不容樂觀。
「什麼夫人,明明是一個垂暮老嫗。」含煙疑惑,不在稱呼上多做解釋,不得不又「哎」的嘆了口氣,沒有了方才的盛氣凌人,提起裙擺坐于雲隱月對面,左手托腮,此刻眉間一抹愁緒,苦惱之色顯而易見。
「生,如同死,行尸走肉一般,睡時安靜寧謐,醒時兩眼空洞,不認得任何人。目前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那人長期遭到禁閉,受到嚴重的精神壓迫至此;還有一種可能便是……蠱,受人控制才會如此。究竟是哪種,我還沒有肯定。」
「連你也不肯定。」前一種可能性極大,毫無疑問,多半人已經相信是長期囚禁才會如此,只是,既然含煙說到蠱,也並非不可能。如果是中了蠱,受到控制,那麼施蠱之人或者說施蠱之人的幕後黑手,應該有什麼更重大的目的。行尸走肉,行動無常,莫非……雲隱月眼神一凜,眉有隱憂。
「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我的路,要是耽誤了公主的要事,你擔當的起嗎?。」宮門外,一緋衣侍女趾高氣揚地對著橙衣女子叫嚷開,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廝一個宮女。
「緋紅姐姐,世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無情公子休憩。」小婉不卑不亢地道,言外之意,此刻哪怕公主親自前來,她也不放行。
「公主不過是請無情公子到鉛華宮中問一點事情,世子不同意,又不代表無情公子不同意。」緋紅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小婉,趾高氣揚顯露無疑。
「無情公子是貴客,緋紅姐姐請稍等,容奴婢前去通傳一聲。」小婉並未受到影響,仍舊和和氣氣地回道。
「稍等?你讓我在這里等」緋紅咄咄逼人,口氣越來越不善,右手食指戳著小婉的胸膛罵道,「你一個舞女,爬上世子的床之後,翅膀硬了,也敢跟我叫囂了,眼楮長在頭頂上嗎」
含煙坐在紫竹閣中,听著外面的爭執,冷笑︰「哼,到底是誰目中無人,公主的人就矜貴一點,舞影宮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輕羽宮的侍女就有修養多了。這麼嚷嚷下去,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不如含煙去教教那人該如何有修養。」雲隱月執起一子,低首看著棋盤道。
「那人可是來請你的,你不想知道尊貴的風冷琴公主找你何事?」含煙挑眉看向無情,雖然對于陌生人的邀請無情從來都是不屑一顧,不過,畢竟對方是一國公主,一國公主找一個江湖公子,想必沒那麼簡單。再者,無情剛到舞影宮不久,這冷琴公主就有請了,必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都能想到這點,無情應該不會想不到吧?
「無非也就是閑聊,無關重要。」雲隱月依然端詳著棋盤,心中思緒不斷,邀請,弄得人盡皆知,不知道風冷琴的目的何在,不過,這樣的邀請,她是沒有福氣消受。隨即,雲隱月可有可無地答道,「含煙如果可以讓她清淨一點,我自然也可省心一點。如若能打發那人,自然更好。」
「你確定?」含煙蹙眉反問。
王室的這潭水,無論哪個王族,原來都是這般深不見底。雲隱月頷首,依舊研究棋局。
含煙拍案而起,朝雲隱月一笑,頓時氣勢洶洶地朝外走去,不同于來時般的低沉,腳步輕快,美眸炫耀。
雲隱月的余光瞥了眼含煙離開的背影,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含煙吧。只要有別夜給她當依靠,她便可以無拘無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緋紅姐姐,我敬你是公主身邊的人,但是也不能在隨影宮放肆。」小婉隱忍著怒氣道,再這麼下去,再難听的語句緋紅都說得出來。
公主不派其它人來,專門挑這個刻薄的人來請人,簡直是來鬧事的。但是對這種人,打不得,公主那邊的人此刻最好不要得罪多惹事端,又罵不過,牙尖嘴利據理力爭都不是她的強項,更攆不走,若是讓人強行將緋紅攆走,怕是會惹來更大的風浪。
小婉有點左右為難,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那也只能得罪了。
「簡直是目中無人,敬我還敢出言頂撞,在我面前放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罷,一身緋紅卷起衣袖,揚手就要給小婉一個巴掌。
脆響未曾響起,便听得一聲怒喝︰「住手,誰敢在這里放肆」
來人一身紫色鎧甲,矯然強壯,左手握著一柄似劍的佩刀,右手緊緊扣著緋紅的手腕,一臉的怒意。
端看緋紅額間的冷汗和煞白的臉色,就可以肯定,此人絕對沒有因為對方是女子就心慈手軟,心存憐惜。
緋紅腕上吃痛,遞了個眼色給旁邊的小廝和宮女。小廝和宮女看了眼對方是大將,勇猛生威,心生懼意,可看看緋紅,若是不上前勸阻,回去後定然受盡折磨。當下,兩人齊齊上前,因著身量較小,不能動硬,只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在冷硬的地上咚咚磕想,懇求道︰「荀將軍,您大人大量,求您放了緋紅姐姐吧。」
荀烈不為所動,側首看向一旁的小婉,目露關懷之色︰「婉……姑娘可有受傷?」
小婉美眸一移,略帶不自然的神色回道︰「荀將軍,奴婢無事,將軍可否先放開緋紅姐姐。」
緋紅腕上一松,頓覺顏面掃地,當下破口大罵︰「賤女人,勾搭的男人還真不少」
荀烈欲待上前,卻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