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鋪就的地板,黃金鑄就的擎天柱,金箔瓖就的牆壁,寶石嵌就的王座,舞影宮朝政殿,可謂富麗堂皇,雕欄玉砌。
王座之下,群臣或氣憤填膺,或高談闊論,或緘口莫言,或事不關心。
「御宇令在舞影國丟失,不知是真是假,還有待查明真相。」一白胡子文臣,撫著胡須,搖頭晃腦道。
「帝都太子嬌縱傲慢,根本沒把我舞影國放在眼里,何必理他。」一膚成碳灰色的武將大大咧咧地道。
「此言差矣,太子到我國游訪,丟了東西,自當尋回,不能讓我國落在話柄,依微臣之見,還得加派人手挨家挨戶搜索為好。」白胡子文臣後面的中年文臣道。
「風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御宇令不是普通之物,若是常人拿到可還解決,要是有心人拿到,雖然已經封鎖城門,但就怕已經不在風城了。」武將後面的年輕將領道。
「封鎖城門也不是長久之計,家家戶戶搜來,猶如大海撈針,還得再商討商討。」白胡子文臣道。
「莫非怕了他們不成,就因為黃毛小兒一句話,就封鎖城門,弄得人心惶惶,大火的余悸還未安定,人心還未平穩,就大動干戈,掀起風浪。」武將怒瞪中年文臣道。
「興許是胡謅也不一定。」中年文臣身後的年輕文官道,「這事說不好是個陷阱,為什麼偏偏在我舞影國丟失,說不定就是有人栽贓嫁禍,將罪名扣在我舞影國。」
……
「眾卿言之有理,哪位愛卿可有應對之策?」王座上一臉富態,身體發福將近六旬的男子,緊鎖眉頭,一臉憂色,緊張問道,听了這麼多無用的話,他要的只是結果,如何妥善地解決這件事,如何盡早打發帝都太子,這樣才能高枕無憂。
底下一片沉默,方才還爭鬧不休的富麗殿堂,此刻落針可聞。這件事,很棘手,誰攬上,必遭殃。
經過數日商討,數日懇求,帝都太子限期七日,如今已過四日,如若還沒有點線索,就不好交代了。現在畢竟是煜朝天下,就算四王有爭霸的雄心,此刻,還不能與帝都結怨。否則三國受命圍攻,豈不是為人魚肉。
風弄影冷眼旁觀,漠不關心,仿佛與他無干一般,桃花眸似譏似諷,手中閑散地把玩著紫簫。
「王兒,你說說看該怎麼辦?」看向一旁事不關己的兒子,風奕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這個放蕩不羈的兒子身上。
「近日兒臣忙著準備迎接傾月公主事宜,因而對于御宇令之事知之不詳,父王忽然問起,兒臣無計可施。」風弄影一臉的無奈和愧疚道,仿似對于不能為他的父王分憂,很是歉然。
「距傾月公主到來還有數十日,王兒先替父王想想御宇令之事,只有三日時間了,仍舊毫無頭緒,若是再這樣下去,太子要興師問罪了。」弄不好,帝都軍隊攻來,輕羽國兵馬還未得到,孤的王位不保啊。自然,這句話,風奕是不會說出來的。
「父王,眼下有一人足智多謀,智計百出,為何不問問她是否有何對策?」風弄影看得明白自己父王的脾性,此刻應該已經杞人憂天了吧,然而風弄影依舊似站非站,心無旁騖地玩弄著紫簫。
「王兒快說,是誰?」王座上的風奕一臉急促地問道,全無為王的沉穩與氣度,臉上一片紅潤,不知是氣色太好,還是被逼迫出來的。
「王姐。」風弄影以玩笑的口吻帶出兩字。
「琴兒啊……琴兒畢竟一介女子,不應該插手這些政事,而且這些事情也不適合琴兒,王兒再想想其他辦法吧。」風奕略帶商量的口吻道。
「王上所言甚是,公主乃千金之軀,這些辛苦的事情也的確不適合公主出面,微臣認為,若論足智多謀,神機妙算,當世之人,怕是只有一人。」兵部侍郎于符適時一頓。
「誰?于愛卿快說。」風奕追問道。
于符一雙眯縫眼滿含得意地看了眼風弄影,對風奕道︰「謫仙無情公子。」
風弄影的紫簫一滯,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神色。
「倒是听說過這麼個人,但是就算無情公子是當世奇人,然而此刻遠水解不了近火,太子限期幾日,總不能把剩下的這些日子拿來先找無情公子再找御宇令吧。」風弈一臉憂慮道。
「微臣听聞,無情公子就在宮中。而且……」于符能感受到風弄影的危險神色,然而他依舊延長了尾音。
「什麼,真的?無情公子怎麼會在宮中,本王怎麼不知道?」風奕驚詫道,臉上已經有些不耐,「而且什麼?于符,快快道來。」
于符瞥了眼風弄影,支支唔唔道︰「微臣以為,此事世子應該比大家知道的更清楚。」
花神節當晚,有多少官員在場,又有多少家眷在場,不用細說,他與無情的字字句句,故意讓他們听的,听得一字不落,不該讓他們听的,他們也听不清楚,惟有那句誓言,很想當真,可偏偏只是逢場作戲。
「王兒怎麼解釋,如此佳客,怎麼不早說。」風奕的眼中露出不悅的神色,帶著一絲嗔怪。
看來王姐已經讓于符歸順了,可笑他的王姐卻看不清這個于符究竟投靠了誰。
面對王座上的男子的質問,風弄影早已想好了措辭,這些年,他早已模清自己父王的心性,也知道該如何讓他的父王打消這個念頭。
「兒臣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都怪兒臣魯莽。」說罷,風弄影桃花眸中嘲諷不變,臉上一副惋惜痛惜的神情。
「怎麼說?」風奕一見如此,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日輕羽國,無情……公子得獲一只不知是百年還是千年的紫眸雪貂,無價之寶……」風弄影故意加重百年千年,無價之寶,瞥了眼風奕眼中流露出的貪婪,他心中輕哼一聲,繼續用一副像是犯了錯的口吻道,「兒臣見這樣的雪貂千百年難遇,本想玩玩,奈何一個不小心,弄丟了,找遍了輕羽宮也沒找到。當初身邊又沒有貴重的東西,只能先口頭允諾賠給無情公子一模一樣的,但是,搜遍煜朝上下,無奈杳無音訊,只能另尋他法,以無價之寶賠償無情公子的無價之寶。」
風奕一臉的痛色,顫顫地問道︰「然後呢,你拿什麼賠給他了。」
「暫時還未想到,兒臣近日忙碌,甚少與無情公子見面,因而無情公子尚未提及,不如兒臣這就……」風弄影作勢要走。
「且慢且慢,王兒繼續給傾月公主準備接見事宜,御宇令之事,就交給琴兒,父王听聞琴兒能當大局,此事就此定下了,退朝。」風奕急急宣布,匆忙離開。
肉痛心痛啊,無價之寶,無價便是天價啊,心在滴血,敗家子,果然是個敗家子。風流成性,好的不學,整天盡是到處惹禍,不懂上進,想起國庫中又將少一件寶物,催藏馬悲哀啊。
月色悠悠晃晃,躍于夜空,清晰而又寂寥。
「如夫人,這茶如何?」風冷琴啜了一口茶水,置下茶杯,望向下首的一個女子,該女子二十歲不到,挽著發髻,低眉順首,從側面看去,果然面容姣好,難怪懼母的于符敢頂撞老母硬要娶了這個青樓的女子。
微抿一口,放下茶杯,悄無聲息,如夫人起身,做福道︰「多謝公主賜茶,妾身雖未嘗過,但也听過「翠煙」,只在各國王宮供王室之人享用。」
「如夫人果真好見識。」
「多謝公主夸獎,妾身慚愧。」
「如夫人不必客氣,坐著回答就可。」
「謝公主。」
「本宮今日請如夫人來只是隨便聊聊,夫人不必拘謹。」
「妾身不敢。」
「昨日宮中出了點事故,父王連夜急招,于大人至今還在宮中商議事情,本宮不能替父王分憂,只能讓夫人體諒,莫讓于大人分心就好。近幾日,于大人可能無暇分心,還望如夫人諒解。」
「妾身明白,謝公主關心。」
「如夫人果然姿色出眾,通情達理。」風冷琴站起身,一身繁瑣的宮裝,令人炫目,她緩緩踱至如夫人的身旁,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燦燦的發簪,盡量溫和的言語中依舊雜著難以忽略的強勢,「這支發簪是本宮二十歲那年父王賜予本宮的生辰之禮,還請如夫人收下,本宮代表父王深表歉意。」說著,不由分說,就將發簪插入如夫人的發絲中。
回轉身,坐于首位,端起茶杯,鮮紅的丹蔻,帶著一股陰森的寒意。
「公主萬萬不可……」
如夫人驚慌站起,亟欲拔簪,風冷琴冷眸冷冷一掃︰「莫非如夫人看不起。」
「妾身不敢,多謝公主賞賜。」如夫人咽下想要出口的拒絕的話語,做福道謝,起身就坐。
含笑頷首,看著如夫人惶恐的表情,風冷琴頗是滿意︰「如夫人請喝茶。」
「公主,救我。」緋紅色的身影一路小跑至鉛華宮,一遍撓著臉頰,一張小巧的臉上遍布紅痕。
伴隨著「 當」一聲,地上茶杯碎裂,茶水四濺。
自茶間抬首,風冷琴冷冷地瞥了眼呼喊的緋紅,冷眸中泛過一抹異色。瞥了眼露出懼色的如夫人,衣袖掩飾下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在瞬間恢復了冰冷的神色。
「哪個奴才大呼小叫,驚嚇了如夫人,來人,拖出去,給本宮掌嘴。」
緋紅露出驚恐的神色,在兩名侍衛的夾持下,一邊掙扎一邊哭喊︰「公主,我是緋紅,公主,是我。」
「大膽的奴才,在本宮面前自稱我,越發沒有規矩了,還不拖下去,好好教教她宮中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