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送我回到齊王府的時候已經三更時分,可是整個王府依舊是通火通明,我輕輕地關上沁園的門,往屋里走去,卻發現屋子里明亮如白晝,怎麼回事,難道絳雪回來了?
我帶著疑惑打開房間門,只看見李元吉與秀兒二人正端坐在我房中品茶,絳雪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酒早已醒了一半,復甩了袖子走進房中,道︰「這麼晚了,王爺和秀夫人還有閑情逸致飲茶?還是在珪媚的房中?」
「姐姐這一身的酒味,不知道是去哪里瀟灑了?我和王爺可是等了姐姐整整一夜啊。」只听秀兒酸聲酸氣道。「等我做什麼?」我將身上的狐裘披風解下來,才發現這正是李孝恭的披風,比我平常自己穿的披風大了整整一圈。這才想起剛剛走得匆忙,竟忘了還給他。秀兒見我錯愕的神色,掩嘴笑道︰「姐姐這是把哪位公子的披風披回來了?」
只見李元吉面色一凜,奪過我手中的披風。「李孝恭的披風怎麼會在你身上?」我見他用如此態度質問我,只走回床邊坐下,別過頭去不理他。「回答我!」李元吉怒道。
「王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總之珪媚清者自清。」我話音剛落,李元吉便上前「啪」的一聲打了我一記耳光。秀兒和絳雪在旁邊都嚇了一跳,雖然李元吉平時在她們面前都對我表現得很冷淡,可卻也相敬如賓,今日他居然為了一個披風而賞我巴掌,連秀兒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卻表現得淡然,「王爺氣也發了,請回吧。」語氣冷淡得好像剛剛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楊珪媚!你會不會太過分了?」李元吉冷言問我道。
「我怎麼了?人你也打了,你還想要怎麼樣?」我揚起頭,借著幾分酒意質問他。他見我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樣子,用力的扼住我的下巴。「他們都比我好是不是?你願意與他們把酒言歡,卻連見也不願意見我是不是?!」秀兒何曾見過李元吉發這麼大的火,只怔在一旁不敢出聲。
「王爺想多了,今日只是湊巧在承天門遇到郡王才一同去小飲了幾杯。」我淡淡說道。「本王在府中準備了豐盛的晚宴,等你回來一起守夜。可是你呢,居然跟趙郡王一起出去一晚上,你到底要本王容忍你到幾時?」「若王爺不願容忍,可以隨時休了珪媚。」李元吉見我如此決絕的態度,只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門。秀兒忙跟著追了出去。
「姐姐,你這是何必呢…」絳雪上前安慰我道。我見她臉上還有下午我打的一個紅紅的印子,心疼得輕撫上她的臉,「還痛嗎?。」絳雪哭著搖了搖頭︰「絳雪不痛,絳雪本就是姐姐的人,姐姐要怎麼對絳雪絳雪又怎麼會有怨言。」
「傻丫頭,是姐姐不對不該錯手打了你。」回想當初,絳雪犯了那麼大的錯誤火燒秦王府我都沒有怪罪過她,只因她是我穿越過來遇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的妹妹。可是今日我卻為了那麼一件小事打了她,她心里一定很難過。
「姐姐,你不要怪王爺。王爺等了你一晚上,吩咐廚房準備了一大桌的菜,想等你回來一起守夜。可是一直等到除夕夜都過了飯菜都涼了姐姐還是沒有回來,王爺心里一定很難受…」真的等了我一晚上麼,為什麼不讓自己開開心心的過個除夕夜呢。明知道來找我一定會鬧得不愉快,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絳雪去給姐姐準備一碗醒酒湯。」絳雪說著便掩門出去了。這一晚上鬧出這麼多事,我的酒早就醒了,哪還需要什麼醒酒湯。只是不知道李建成和李沅沅怎麼樣了,在這麼大冷的雪夜里跪了整整一晚上,也不知道身子受不受得了。
「姐姐,姐姐不好了!」絳雪剛出去卻又慌慌張張的跑進了房里,「干什麼大呼小叫,不是說去煮醒酒湯嗎?。」
「姐姐,宮里的小密子傳來消息。說沅沅姑娘可能快不行了!」「什麼?什麼叫做不行了?」我問道。「絳雪也不知道,只是太子爺讓小密子來傳話,說沅沅姑娘怕是不行了。姐姐快進宮去看看吧!」絳雪說著快要梗咽起來。我連忙拿了件狐裘披風吩咐轎子送我入宮。
好不容易到得太子的宮中,遠遠就听見正殿里亂成一團的聲音。我慌忙走進去,只見李沅沅臉色蒼白如紙的躺在榻上。「沅沅,你怎麼了?」一語未盡,我的淚就先落了下來。不是求皇上賜婚嗎?怎麼會弄成這樣。我回過頭瞪著李建成,「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見李沅沅很吃力的伸手握住我的袖口,「姐姐,不要怪太子爺。是沅沅自己,自己身體不好,才…」
「太醫看了嗎?怎麼說?」「太醫說是受了太大的寒氣引發了哮癥,導致胸悶氣血不通無法呼吸。已經用了藥,只看今夜沅沅姑娘能不能撐下去,若是平安的度過了今夜,那便沒事了。」李建成身邊的太監小密子回道。听他這麼說,我才稍微放下心來,原是哮喘發作。「明知道自己有哮癥不能受寒的,還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夜,你想讓我擔心死嗎?。」我嗔怒道。
李沅沅卻只是虛弱地對我一笑,便昏睡了過去。我和李建成一直都守在李沅沅的塌邊,生怕她一個不小心便離開了我們,李建成還好幾次把手伸到李沅沅的鼻子下面試她還有沒有呼吸,感覺還有呼吸才又放心的坐下來看著她。
天亮時分,我吩咐絳雪去御膳房準備一點清淡的白米粥。「太子好歹吃一點吧,吃一點才有力氣照顧沅沅。」我盛了一碗清粥遞給他。他卻接過來放在椅子上,依舊一動不動的握著李沅沅的手注視著她的臉。
良久,李沅沅的嘴唇微微的動了一下,輕啟唇角不知在說什麼。李建成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巴旁邊,適才欣喜對我道︰「沅沅醒了,她說想喝水!」我忙去拿早上剛剛燒好的新茶斟進杯子里,李建成緩緩的扶李沅沅坐起,接過我手中的杯子喂她。只見她眼神惺忪,憔悴不已。可卻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最艱險的一個晚上。
「聖旨到!」整屋子的人都沉浸在李沅沅平安度過危險期的歡喜之中,卻听見門外有一太監高呼。又扶起剛剛醒來的李沅沅去門口接旨,因為剛剛好轉四肢無力,李沅沅只能靠著我跪在地上。
只听那太監高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念在太子李建成與民女李沅沅情感動天,特此恩準二人共結連理。賜李沅沅封號為沅夫人。欽賜!」話音剛落,便看見從李沅沅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淚。我知道,她是感動的。以她的身份斷然是不能成為太子妃的,皇上欽賜封號于她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我看著天邊剛升起的太陽,嘴角微翹。在這武德三年的第一天,總算是有一件值得開心的事。